萧岳峰一时间不说话了。
他看看身旁的苏家的姑娘，又听着电话里黄珏的声音。
终于是明白，为什么明明没交情的两方人，今天会来祝寿。
都是因为那个叫杨晨的孩子么？
姓杨……徒孙……
萧岳峰沉默了一会，对电话那头的黄珏说：“杨家人没来。”
“杨晨没来？不可能吧，他师公的七十大寿……”
“我也没见过那个叫杨晨的孩子。”
“……我打个电话问问。”
黄珏说完之后，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萧岳峰看向一旁的苏洛璃，她正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似乎从电话里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表情有些惊愕。
他心中了然，没说什么。
又过了得有半个来小时，黄珏的电话打来了。
他一接起来，就听到黄珏忍着怒气的声音：“老萧，你这不地道吧？连门都不让孩子进？”
萧岳峰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你儿子在杨家挨了打那都是白挨，要我说还顾你什么老脸？直接报警抓进去才是。”黄珏人比较正直，脾气更是暴躁，他的社会地位也不比萧岳峰低，说起话来更是无所顾忌。
萧岳峰却蒙了：“什么我儿子在杨家挨了打？黄珏，你这些话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
黄珏刚和杨晨打完电话，听杨晨说完了两家人的恩怨和这事情的始末，本是觉得看不惯这种事，更看不惯萧岳峰这道貌岸然的大师，忍不住说几句。
可听萧岳峰这话，他好像还真不知道这事。
于是黄珏一股脑把杨晨说的事都给萧岳峰说了出来。
萧岳峰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到最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瞥了一眼不远处招待宾客的儿子萧旺，压低声音和黄珏交流了几句。
等到了最后，两人间的误会才算是解开了。
“我给杨家递了请帖，不过杨家没收到，反而是送了礼单过来，我却不知情……”
“阿旺还去杨家坑蒙拐骗，险些骗人二十六万？”
一时间，萧岳峰对自己儿子的失望之情难以言表。
电话里，黄珏还说道：“老萧，我之前是给你面子。可现在杨晨那孩子可不想认你这个师公，那我收了这孩子，你觉得呢？”
萧岳峰没见过杨晨，可听黄珏一而再地提起，忍不住问道：“那孩子天赋真就那么好。”
黄珏想都不想地说道：“跟我学画，十年后就是另一个我，他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
十年后的杨晨，也不过二十八岁，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被黄珏认为是下一任的国宝级大师。
萧岳峰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你收去吧。”
这回轮到黄珏有些惊讶了：“你真舍得？”
“我没见过这孩子，也不知道他的天赋是不是真像你说得那么好。”萧岳峰低下头，看着握着拐杖的左手不住地抖动着，苦笑道，“但不管天赋再好，现在的我也教不了手艺了。”
“什么意思？”
“帕金森。”
萧岳峰回答地很平静，但是话语中透着一股悲哀。
帕金森是很常见的老人病，就是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
但是对于萧岳峰这样靠着手艺来吃饭的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这两年更是越来越严重，别说是雕刻了，就是吃饭的时候勺子都拿不稳，往往一碗饭吃到最后一半到嘴里，一半在桌上。
这病也没法根治，时间越久越是严重，再过两年恐怕他连走路都是问题。
这种情况下，让他如何再教人雕刻的手艺？
电话那头，黄珏听到那三个字时，也是不禁沉默。
他的岁数比萧岳峰小不少，身子骨还算硬朗，可听到萧岳峰得了帕金森之后，却有点感同身受的悲哀感。
难怪一连好几年，圈内都不再听说有萧岳峰的作品传出，原来是这样么……
萧岳峰和黄珏这两位南北国宝级大师的通话很快结束了。
萧旺一直注意着自家老爷子这边，看到自己父亲挂了电话，连忙腆着笑脸过来：“爸，打完电话了？”
他刚走过来，却见萧岳峰突然扬起手，狠狠一耳光抽了过去。
“啪！”
这一耳光，把在场宾客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萧旺都被打懵了，捂着脸愣了半天：“爸……”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畜生！”萧岳峰恼怒地用拐杖重重地砸着地板，“杨家就该报警，把你抓进去才是！”
说完之后，怒着拂袖而去。
……
“杨晨，我出来了，快到你家楼下了。”
“我就在马路口那呢，你过来吧。”
杨晨坐在自家山脚那儿的马路口，和苏洛璃打着电话。
这是今晚他和苏洛璃打的第二个电话了。
之前的通话，是苏洛璃在寿宴上找不到杨晨，才打给他的。
而杨晨接到电话时分外错愕，他都没想到苏洛璃会去给萧岳峰拜寿。
等苏洛璃的电话刚挂断，许久不联系的黄大师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也是和萧岳峰的寿宴有关，问他怎么没去。
杨晨都有点懵，不过还是如实告知了缘由。
而到了现在，他挂断了和苏洛璃的通话，玩了一会手机，一辆轿车就停在了他的不远处。
苏洛璃从车上下来，一看到杨晨，就甜甜笑着朝他小跑过来：“杨晨。”
等到了他的面前，她仰着头，嘟囔着小嘴说道：“早知道你今天没去的话，我也不来了。”
“提前问我一句会不会去不就好了么？”
“唔……”
“想给我个惊喜？”
“没有！不是！我才没那么想！”
苏洛璃红着脸，傲娇地来了个否认三连。
杨晨不禁笑了，伸手去牵她的手。
苏洛璃有点害羞地躲了躲，不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也就任由杨晨拉着了。
杨晨说道：“虽然我没去，不过你没必要这么早走吧？终究是代替你爷爷去的，多待一会比较好。”
苏洛璃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提前走，大家都走了我才走的。”
“这么早？”
“嗯，不知道怎么了，萧家的那个老爷爷突然间大发脾气地打了他儿子一巴掌，然后就走掉了。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是萧家的人就让我们先离开了。”
苏洛璃把今晚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好奇地问道：“那个老爷爷走之前骂他儿子说‘就该让杨家的人报警把你抓进去’。”
“他说的杨家……不会是你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