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劈开毒瘴,水雾在翠楼飞檐结成水滴。万劫谷玄铁锁链锈迹被雨水洗净,此刻正将光束折射成七彩,投在木婉清暂居的竹楼板壁上。楼角悬着的药锄突然坠地,砸碎瓦罐里新采的鬼面菇,紫黑孢子随气浪升腾,在光柱中起舞。
申时三刻,木婉清甩开段无咎作怪的手,却碰翻钟灵递来的琉璃盏。西域葡萄酒泼在《凌波微步》注释上,字迹洇成片暧昧的胭脂红。
钟灵叼着荔枝核笑倒在软榻:太子妃姐姐好大火气,莫不是昨夜被某个人欺负惨了.......?
再浑说就把你舌头打结拴起来。木婉清的黑羽箭擦着钟灵耳畔钉穿屏风,露出后面整墙的刀剑架。段无咎的佩剑苍山雪旁,赫然挂着一把修罗刀,也正是秦红棉当年刺伤段正淳的那把。
段无咎拿起袖箭的断箭,蘸着葡萄酒在《楞严经》上批注:申时三刻药浴,你二人同去。
谁要和她...两女异口同声,又在段无咎抬眼时噤声。
药池春,寒潭雾气里,钟灵将闪电貂按进药汤搓洗:太子爷偏心,给婉清姐的雪蛤膏比我的多三钱!
木婉清缩在池角,水面浮着的花瓣堪堪遮住胸口箭伤。段无咎慵懒的将头靠在池壁上,“内伤需要药浴需要多多发汗,裹这么严实干什么?
钟灵突然潜入水底扯开木婉清裹胸纱,狰狞疤痕暴露的刹那,段无咎的掌心已贴上她后心。至阳内力冲得木婉清呕出黑血,喷在池边石刻的字族徽上。
当年你娘在这潭边刺了王叔三刀。段无咎指尖抹去她唇边血渍,最后那刀偏了半寸,倒是成全这万劫谷的姻缘。
木婉清笑着挑起一捧药汤泼向中领,却被钟灵片头躲过:好姐姐,你腕上这对翡翠钏还是太子爷拆了我的头饰改的...
暮色染红窗棂时,段无咎正就着烛火给段正名回信。木婉清的中衣与钟灵的肚兜绞在紫檀衣架上,二人连手也不堪段无咎宗师境至阳至刚的挞伐而沉沉睡去。窗外飘来甘宝宝浸泡毒虫的药酒香,混着闪电貂偷藏的松子甜气,竟酿出三分红尘暖意。
午时末,钟灵赤脚踩着《凌波微步》秘卷跳胡旋舞,木婉清捏着银匙搅动药盏时,钟灵正赤脚踩在段无咎膝头剥莲子。闪电貂蜷在太子金冠上打盹,尾巴尖扫过案头摊开的《凌波微步》秘卷。
段无咎解下蟒纹披风铺在寒潭边的白玉石上。潭中漂着三十六盏荷花灯,细看竟是琉璃皿改制,烛芯浸过曼陀罗汁,幽蓝火苗里漾着致幻甜香。
太子爷好大的手笔。木婉清指尖拂过灯盏,惊起两只饮露的碧玉蜻蜓,这些琉璃盏够买下半座万劫谷了。
段无咎揽过她腰肢,就着潭水折射的月光斟酒:比不上你昨日毁的那套越窑秘色瓷。他腕间缠着的银链忽地轻响,链尾缀着的玉珏与木婉清颈间残佩严丝合缝——正是二十年前段正淳留给秦红棉的信物。
钟灵踏着潭面残荷掠来,石榴裙摆扫翻三盏花灯:你们躲这儿吃独食!闪电貂趁机窜上段无咎肩头,爪尖勾断他两缕鬓发。木婉清甩出袖箭钉住貂儿尾毛,却见段无咎早已用剑气凝住水面,将倾覆的灯盏重新托起。
听闻宋人上元节放河灯许愿。段无咎指尖轻点,九盏灯结成北斗阵势,你们想要什么?
钟灵抢过酒壶痛饮:我要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零萃!
我要你大红花轿、明媒正娶我过门。木婉清冷笑,腕间银镯却轻轻磕在段无咎掌心。
段无咎忽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入最高处的灯盏,闭眼心中默念:那我要这世间一切的美好都能留住.......。
木婉清将冷泉镇好的西瓜喂到段无咎嘴边。甜吗?钟灵将瓜子吐进寒潭,惊散一池灯影。
段无咎忽然扣住她后颈,将沾着瓜汁的唇印在钟灵唇上:不及你昨日喂的断肠草蜜饯。
药池春深,谷内裹着药香漫进石室,钟灵趴在汉白玉池沿拨弄水面的曼陀罗花瓣。木婉清缩在池角,水面浮着的犀牛毡堪堪遮住锁骨箭伤。段无咎的中衣突然罩下,蟒纹金线磨得她未愈的刀痕发痒:你的内伤需要多多发汗,裹这么严实小心伤口难以愈合。段无咎慵懒的将头靠在池壁上,眼睛上盖了块锦帕。
钟灵潜入水底扯开木婉清的裹胸纱,狰狞疤痕暴露的刹那,段无咎掌心已贴上她后心。至阳内力激得木婉清呕出黑血,喷在池边大理皇族的凤翎图腾上。
当年你娘在这刺了王叔三刀。段无咎抹去她唇边血渍,最后一刀偏了半寸,倒成全这万劫谷的姻缘。
木婉清掌心捧了一洼池水泼向钟灵,却被钟灵偏头躲过道:姐姐腕上这对钏子,可是太子爷拆了我的头饰改的...
木婉清擦拭着袖箭的机簧,段无咎忽然将冰镇梅子酒推至她手边:大理宫窖藏三十年的毒酒,烈如火,敢尝吗?
你当我不敢?她仰头饮尽,喉间灼烧感褪去后泛起回甘,比万劫谷的穿肠散差些火候。
段无咎指尖抹去她唇角残酒:这酒叫‘长相守’,饮者需与配毒之人厮守三载方能解毒。
木婉清的袖箭抵住他心口:那我该现在杀了你取解药。
解药是我每日卯时采的露水。他握住箭尖引向自己颈侧,你舍得断这水源?
木婉清对镜贴花钿时,段无咎抽走她手中螺黛:修罗刀握得稳,画眉笔倒抖得慌。
木婉清睁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段无咎......她虽未说话,眉间已落下道青痕,你........
段无咎掷笔轻笑:当年我父皇给母后画的是远山黛,我改画坠月眉更配你的颜色。
铜镜忽被他内力震转,映出后方捧着胭脂的钟灵:姐姐这眉形衬得杀气都艳三分!
木婉清甩出毒簪钉穿妆奁,簪尾红宝石却被他嵌在眉间:这才是画龙点睛。
惊雷劈开屋檐雨帘时,段无咎正用六脉神剑焙茶。少商剑气激得红泥炉火星四溅,木婉清按住他手腕:暴殄天物。
比起你用修罗刀削果皮如何?他翻腕扣住她掌心,这普洱产自澜沧江畔的古茶树,与万劫谷直线相距...
木婉清突将滚茶泼向窗外,三枚透骨钉在雨幕中蒸出毒雾:茶凉了。
段无咎揽她入怀,以内力蒸腾新茶:无妨,暖身的方式多得是。
段无咎握着木婉清的手淬炼飞刃,刃体入水时腾起的青烟缠住两人衣袖:千锤百炼方得绕指柔。
不如你算计人心的本事柔。她欲抽手却被握得更紧,放开!
我在试新刃认主。他引她指尖抚过刃面阴刻的梵文,此刃饮过你我交融之血,除你之外...
木婉清突然咬破他手指按在刃上:那就让它记住,噬主时该往哪里咬。
晚霞穿透毒瘴,在石室地面烙下窗棂图腾。段无咎枕着木婉清膝头小憩,钟灵用他发簪挑开三十六枚飞刃的机括。每片薄刃映出的面容都不同——或嗔或笑,皆是这两月厮磨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