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段无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
开国太祖段思平!那位威震南疆、奠定大理三百年基业的传奇人物!他亲手书写的《一阳指玄本》真迹!这已不是简单的武学秘籍,而是承载着段氏皇族气运与武道至高传承的圣物!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难怪!难怪天龙寺将此视为镇寺之秘!难怪枯荣师祖开启它需要如此郑重!这本《指玄本》,就是大理段氏武道的脊梁!是段氏皇族在乱世中立足的根本底蕴之一!
“思平公乃天纵奇才,然则其指玄之境,非易也,亦是晚年方得此本,且此中所载,玄境玄之奥妙,非言语可尽述也”枯荣禅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感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贝叶所载乃其摸索印证之途,加之诸多体悟亦或是猜想,甚至乃至歧路皆录于其上,非完整无缺之传承....…”
段无咎心中一凛。原来如此!这并非按部就班就能练成的神功宝典,而是太祖段思平冲击指法直达玄奥、乃至试图窥探更高境界时留下的“研究笔记”!记载了他的探索、感悟、推演,甚至还有他走过的弯路和失败的尝试!这比一部完美的秘籍更珍贵!因为它不仅指明了方向,更记录了路上的荆棘与陷阱!它展示的是一条真实不虚的、由绝顶天才披荆斩棘趟出来的道路!
“后世子孙…或有天资卓绝者…欲参悟此本…然…”枯荣禅师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非心性坚韧、根基稳固、悟性通玄、且血脉精纯者…不可妄观…强行参悟…轻则神智错乱…武功尽废…重则…血脉焚毁…生机断绝…形神俱灭!”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刺入段无咎的耳中,带来刺骨的寒意!这贝叶经卷,既是无上宝藏,也是致命陷阱!没有足够的根基、悟性、血脉和心性,强行观看,等于是引火自焚!
“你…”枯荣禅师的声音转向段无咎,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审视,“身负龙象巨力,已达肉身极境,更是精神蜕变,然则少入宗师之境,根基之厚当世罕见,自创五行生化之道,虽入歧途,亦足证你悟性非凡,心性、历经生死,蓟州血战之后,更是沉稳坚韧,更兼段氏嫡脉,血脉精纯无人可比。”
枯荣禅师每说一句,段无咎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敲击一下! “故…此《指玄本》…你…有资格一观…”禅师最终做出了判断,“然…切记…此非坦途捷径…乃是思平公披荆斩棘之拓荒之途…其上所载…有大道真言…亦有歧路绝壁…需以自身为鉴…取其精华…弃其糟粕…莫要尽信…更不可强求…”
“弟子…谨记师祖教诲!”段无咎声音沉凝,带着无比的郑重与决心。他知道,这是天大的机缘,更是沉甸甸的责任与考验!
枯荣禅师不再言语。那只枯槁的手掌,极其缓慢地将那承载着数十片贝叶的《一阳指玄本》,向着段无咎的方向轻轻推了推。火浣布包裹着深褐色的贝叶,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光泽,静静地躺在禅房冰冷的地面上,等待着它的传承者。
段无咎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再也无法从那卷贝叶经书上移开。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粗重,体内奔流的段氏血脉发出无声的咆哮与渴望!他知道,当他翻开这卷贝叶的那一刻,他将踏上的,是先祖段思平曾经走过的、充满未知与凶险的指玄之路!一条通往大理段氏武学至高殿堂的荆棘之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与敬畏,伸出了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无比郑重地、如同捧起整个大理国运般,向着那卷承载着失落真传的《一阳指玄本》探去…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温润中带着一丝凉意的火浣布。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源头的古老悸动,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瞬间传遍段无咎的四肢百骸!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模糊,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坠向那贝叶经卷上闪烁的淡金色字迹深处!
指尖触及火浣布的刹那,段无咎并未感觉到布料的柔软,反而像按在了一块温润却又坚韧无比的古玉之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却并未带来寒冷,更像是一股沉淀了数百年的清泉,瞬间流淌过他因激动而燥热的经脉。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灵魂深处的悸动,动作轻柔而坚定地揭开了那层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的火浣布。深褐色的贝叶完全显露出来,在透过高窗的清冷月光下,散发着内敛而温润的光泽,如同沉睡的古佛。
当他的目光真正落在那一片片贝叶之上,落在那闪烁着极淡金芒的蝇头小字上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意志,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轰然冲入了他的识海!
轰隆——! 段无咎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骤然一片空白,随即是无数的光影碎片疯狂闪烁、旋转、炸裂!耳畔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有万千神魔在咆哮,又似天地初开的混沌雷音!
那不是文字!那根本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文字记载! 每一个镌刻在贝叶上的淡金色小字,都像是一个活着的、跳动的、燃烧的符文!它们并非静止地躺在叶面上,而是在段无咎的“眼中”疯狂地扭曲、拉伸、旋转!每一个笔画都化作了奔腾咆哮的纯阳真元洪流,每一处转折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之力,每一次顿挫都仿佛在演绎着阴阳生灭的至理!
这些“字”本身,就是段思平留下的、浓缩到极致的武道意志与指力真意!是超越了文字描述的、直达本源的“道”之烙印!
“呃!”段无咎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这狂暴涌入的信息洪流撑爆!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灼痛感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穿刺他的精神!
枯荣禅师那枯寂的背影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对段无咎的痛苦毫无察觉。但段无咎那宗师境的精神力敏锐地捕捉到,禅房内原本沉淀如山的“枯寂”气息,似乎悄然变得“稀薄”了一丝,如同无形的屏障,为他分担了那贝叶经卷上散发出的、足以碾碎寻常宗师精神的恐怖意志威压!若非如此,仅仅是这第一眼的冲击,恐怕就足以让他心神重创!
“凝神…守一…勿逐外相…感受…其‘意’…非其‘形’…”枯荣禅师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似直接响彻在段无咎混乱的识海深处,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力量。
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针! 段无咎那几乎要溃散的意识猛地一清!枯荣师祖的提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他瞬间明悟:强行去“看”清、去理解每一个“字”的具体形态和笔画,只会被那狂暴的武道意志撕裂神魂!必须舍弃表象,用“心”去感受,去捕捉那文字背后所承载的、段思平在探索指玄之路时的核心“意念”!
他猛地闭上双眼! 强行切断了那几乎要将他意识撕碎的视觉冲击! 全部心神沉入识海最深处,如同狂风暴雨中潜入深海的游鱼,不再对抗那滔天巨浪,而是去感知那浪涛之下涌动的、更深沉的力量本源!
呼…吸… 段无咎强迫自己进入最深沉的入定状态,心神彻底内守,只留下一丝最精纯的精神意念,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卷摊开的贝叶经卷,不再“看”,而是去“感应”。
视觉被屏蔽,其他感官在精神力的高度凝聚下反而被无限放大! 他“听”到了!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源自贝叶本身的、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嗡鸣”!这嗡鸣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时而如大日初升,喷薄着无尽的光和热,似乎是那纯阳无极的意境;时而又如春蚕吐丝,细微绵长,蕴含着温润的生机,又似乎生机造化之本源;时而急转直下,变得如九幽寒风般凛冽刺骨,更好似阳极生阴的玄机!这韵律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充满了探索、尝试、甚至偶尔的混乱与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