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能者多劳,按照你这个逻辑,女人能生孩子就得多生呗?”
“我不是这意思。”
“别急,我不是跟你抬杠,我一直坚持的观点生不生是女性的自由,我只说社会上照顾女性,给予不同于男性的政策是源于生育红利。”
“打个比方,女同志的例假,跟男同志有什么关系?如果说这阶段女性身体不舒适,所以带薪休假,那我身上中了两枪,是不是也可以每个月休几天?受过的伤是永远存在的。”
“那不一样,女的天生如此。”
“说得好,女人身体构造如此,正是孕育生命的基础,是人类最值得尊重的事儿。如果仅以身体不适来休假,拔牙的也能每个月休假,因为他永远缺失那颗牙。”
万善弹着烟灰,“举例只是为了证明母亲的伟大,无论是宗教、哲学、科学还是文学,生死就是终极问题。歌颂孕育生命和母亲,是古今中外亘古不变的主题,国际法也是优先保护妇女和儿童。”
“如果以性别对立看待问题,你就陷入误区,过去享受父权红利的人已经被推翻打倒了,如今我们都普通人。葛林松娶了你之后,他父亲进京升官他就能再娶一个吗?”
“当然不能,他敢。”
“对嘛,社会制度改变了,政策也不允许,大家尊重的是母亲和母性的光辉,而不是女人这个性别。你做公安我也做公安,凭什么因为你是女的我就要尊敬你?”
“从目前科学技术看,只有女性才能成为母亲,古人常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正是因为大家对生命的敬畏,把给母亲的权益对象扩大化,给了所有可能生育的女性。”
“平权是平权,单独享受的政策福利是源于那些伟大的母亲,而不是一句我是女人。”
向敏菊坐在椅子上琢磨这番话,万善也不催促。
‘啪啪啪’
印见微端着两个饭缸进来,“头儿,到饭点我看你还在审讯室,怕你耽误吃饭,给你把饭打来了。今天中午有醋溜白菜,萝卜炖胖头鱼。”
“辛苦小印了。”
“敏姐,你的饭葛科长都打好了,等着你吃呢。”
印见微的话也把向敏菊拉回神来,“万头儿,您说姜德成为什么要帮姜春生顶罪?”
印见微端着自己的饭缸吃饭,好奇问道:“顶什么罪?”
眼睛偷偷瞥向桌上的审讯笔录,“审出什么啦?姜春生杀的人啊?”
“注意审讯纪律,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哦。”印见微端着饭缸也不走,坐在沙发上竖起耳朵。
万善打开盖子,呛鼻子的萝卜味儿,大锅菜荤的是点缀,素的才是主力。
“小向,你问的恰好结合我前面说过的继承制。姜德林和姜德成都是旧社会出生,进入新社会依然有摆脱不掉的时代烙印。”
“传宗接代和延续血脉是他们的使命,姜德林到处招花惹草,巴雅尔生三个女儿,他回头找儿子,令人不齿也反映出他的真实想法。”
“姜德成也是家族一份子,他木讷僵化,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替姜家延续香火是他的信念。他没有后代,侄子姜春生就是他余生的目标。”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他坚持认为,姜家有姜春生,将来就会有儿子,子又有子,孙又有子,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明白了。”向敏菊坐直身子,“万头儿,这下我想通了,姜德成也是封建思想残余的牺牲品。”
“想通了就好,你看我有闺女就很知足,也不担心万家是不是绝后。将来发生什么谁说得清楚呢?我尽自己的努力培养她,如果她将来当母亲,能正家风立规矩,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如果她不结婚,就让她过得幸福快乐自由。”
“就不能啥也不干吗?”印见微舀起一勺饭嘟囔着。
“啥也不干凭什么享受福利?你想吃喝无忧就自己努力,靠父母靠丈夫靠孩子,遇事没主见张嘴就会哭,何来伟大的女性一说?”
“那我不结婚,工资也够我一个人活。”
“随你,对我又没影响。”
向敏菊站起身,“头儿,你的思想真前卫,还同意女性不生育。”
“这个世界总有男人想娶媳妇,比如我,也总有女的不想生育,比如小印。大家在社会关系中锚定自己的位置和价值,各取所需,适者生存。”
万善把饭菜拌一起,大口吃起来。
印见微坐到向敏菊坐的椅子上,“头儿,您刚才跟她唠啥了?怎么扯到结婚生孩子的事儿上去了?”
“你都没对象呢,问这些不害臊?”
“那,那敏姐也没结婚呢,你还跟她说这些。”
“我那是科普和讨论问题,没有亵渎和意图,记住,母亲是伟大的女性。”
“我不想结婚。”
“你跟好吃的结婚,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嘴,猪头肉、猪拱嘴、猪口条、猪耳朵……”
“什么啊!怎么都是猪头上的?”
“你长了个猪脑子,绝配。”
“我不听,我不听。”
“回你桌上吃去,急先锋饭桶。”
——
万维莘满月宴的酒席,包老蔫在太盛园定了五桌,比原计划加了一桌。即使客人超员位置也够坐,要是人不够就找人顶上,热闹为主。
万立文想问问,万家人是否都请来,万善的意见一家来一个代表就行,谁想去吃饭他也不拦着。
要是不想来,他也不在乎谁不来。
态度就是这个态度,就凭他今时今日在江城的地位,三十桌也能坐满,没必要。
薛战军听说这事儿,让万善多备两桌,他要带朋友过来。
电话里万善叮嘱他,不能空手来,吃白食的都打出去。
薛战军骂他是雁过拔毛,粪车路过都要尝几口的恶霸。
万善总觉得还差个什么事儿,松江大桥杀人案已经告破,等着走司法程序。
姜德成承认包庇罪,只求不要牵连姜春生。至于姜春生,严格说保卫局通知他配合调查,人不来还跟杀人犯逃跑,可以定他一个罪。
万善还是心软了,放了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一马。
下班回家,刚进客厅,一个人冲了两步跪下就磕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你……黄老邪?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