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的日子,是文火慢炖的煎熬。何雨柱依旧记录、分析,但每一次踏入黑屋,那扭曲的镜影和“牧羊人”无孔不入的声音,都让他固有的理性壁垒隐隐作响。
“牧羊人”不再强攻,转而用更精巧的虚无主义锉刀,打磨他意志的棱角,质疑他工作的终极意义,试图从根源上瓦解他的坚守。
又一次从黑屋出来,何雨柱靠在休息室冰冷的墙上,闭着眼,精神消耗巨大。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虚无感缠绕着他。
“意义……或许本就不存在……戈壁滩的誓言……”
一个冰冷、清晰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切了进来)“噪音。他在诱导你进行无解的逻辑递归,消耗认知资源。”
何雨柱没有睁眼,只是在意识里回应:“黑我,你醒了,好久不见你出来了。”
“黑我”的声音带着绝对的理性, “你的状态效率低于阈值。情绪过滤器过载,逻辑核心受到污染。申请接管与‘牧羊人’的交互权限。”
何雨柱沉默片刻, “……批准。注意,目标是获取‘心理密码’的情绪密钥,不是摧毁他。”
“黑我” “明白。任务优先呗。”
一种熟悉的抽离感传来。何雨柱退居幕后,如同一个冷静的观察员。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重新挺直,脸上所有的疲惫和迷茫被一层冰冷的漠然覆盖,眼神锐利地扫过观察窗,对安在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安在天注视着这瞬间的气质切换,眼神深邃,不动声色。
下一次踏入黑屋,“何雨柱”已然不同。
“牧羊人”微笑着,试图用熟悉的节奏开场:“何中校,这些镜子里的影子,哪一个更接近真实的你?或许……”
“何雨柱”直接打断,声音平稳冷硬 “真实唯一。视觉干扰无效,进入正题。”
“牧羊人”笑容微僵,迅速调整:“看来何中校今日锐利。但过于锋利的刀,易折。就像你笃信的科学,在宏大命运前……”
“黑我”操控下的嘴角勾起一丝无温度的弧度) “你在用不可证伪的形而上学,攻击可验证的操作逻辑。这是你自身对‘失控’恐惧的外化。你担心你的‘心理密码’体系,会被更底层的算法解构,正如你恐惧在此地被彻底遗忘。”
“牧羊人”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对方不仅没掉进陷阱,反而直指他话语的核心漏洞,甚至反手刺向他的心理弱点!
意识后台,何雨柱默默记录) “攻击逻辑前提,有效。”
“黑我”冷静回应, “模式识别:其话语73%以模糊哲学或情感共鸣开场,旨在诱发非理性思辨。解决方案:拒绝进入其预设语境,持续攻击其逻辑基座。”
接下来的交锋,“黑我”展现出恐怖的效率。他完全无视情绪煽动和语言陷阱,每一次回应都像手术刀,精准解剖“牧羊人”话语中的逻辑谬误、潜在动机,甚至开始反向建模,将“牧羊人”的情绪波动、用词频率、微表情都纳入分析,冰冷地推导着那套“心理密码”的可能结构。
“牧羊人”的节奏彻底乱了。他试图变换策略,激烈争辩,长久沉默,但“黑我”始终保持着绝对的理性洞察,如同在解构一台复杂仪器的运行原理。
当“牧羊人”又一次试图用充满隐喻的冗长独白施加压力时,“黑我”在意识内通报) “注意,他在构建‘悲怆-皈依’情绪链,试图绕过逻辑防御。独白中重复的‘深渊’、‘微光’意象是心理锚点。准备记录,密钥即将浮现。”
果然,在那段被“黑我”刻意引导至情绪伪高潮的独白末尾,一组隐藏在特定情感节奏下的数字序列,如同密码本被翻到关键一页,清晰地显露出来。
“黑我”精准捕获, “密钥一,记录:11-5-19-21-3。”
观察室外,安在天看着屏幕上标记出的数字,目光微动。他清晰地看到了何雨柱那判若两人的冰冷高效,看到了“牧羊人”首次流露出的、近乎挫败的微表情。
他知道,何雨柱用他自己独特的方式,撬开了这把最难的锁。
……
回归四九城的流程,严谨而刻板。当何雨柱再次坐在第五研究院的办公室里,熟悉的图纸和公式让他感到一丝安定,但心底深处,某种东西已悄然不同。
积压的“东风-乙”型数据需要处理。他埋首案前,钢笔沙沙。但在审核一组复杂的气动参数时,意识深处那个声音响起。
“黑我”, “第三迭代序列,第七组数据存在0.05%概率异常,建议复核。”
何雨柱笔尖一顿,没有抬头, “看到了。正在验算。”
“黑我” “效率优先。另外,安在天的评估报告已通过特殊渠道送至总部三局。他对你的表现评价为‘高效、可控、极具潜力’。”
何雨柱眼神微凝), “……知道了。”
“黑我”继续说,“建议保持当前主导的科研状态,作为最佳伪装。必要时,我可随时接管。”
何雨柱放下钢笔,望向窗外。他知道,从701带回的,不仅是“心理密码”的密钥,更是这个与自己一体两面、冰冷高效的“黑我”。未来的路,无论是图纸上的攻坚,还是人心间的暗战,他都将行走在光与影的边界。
他重新拿起报告,眼神专注。只是那专注深处,藏着一丝唯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冰冷的锐利。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出“黑我”分析数据时特有的、复杂而规律的节拍。
新的征程,早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