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光像一条窜出的毒蛇,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冲阵心。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连空气都像凝固成厚重的水,呼吸变得艰难,每一丝动作都要用尽全力去完成。
鼓手第一个出手。
他的鼓槌重重砸在七眼鼓面上——
轰!
鼓声化作一股看不见的波浪,推着那黑光向他掌中卷来。他的眼睛泛起赤光,似乎要用黑光吞下龙魂的核心,借此打破百年前的封印。
几乎同时,**“归”**化作一缕细长的影子,从地面延伸过去,像黑水渗入泥土般,试图直接潜入阵心。他的目标更为直接——取龙魂入体,以此恢复失去的魂骨与力量。
黑袍僧人则抛出铜锣,锣面上浮现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手持金钵,迎着黑光镇压而下。金光在空气中炸开,化作无数莲花瓣,封锁阵心四周的空间,像要将龙魂囚于佛国净土。
顾临川则一刀斩下,他的刀势并非直劈龙魂,而是切向那股黑光的源头——七眼鼓的破裂处。他知道,如果不斩断鼓与龙魂的共鸣,这场争夺将以龙魂失控收场。
沈芷安却选择了第五条路。
她双掌按地,朱砂阵纹猛地绽放,化作一条血色锁链,绕过所有人的力量,直接缠向龙魂之影。她不是要夺,而是要封——她明白,这股力量一旦落在任何一方手中,都会引来比今天更大的劫数。
五股力量,在阵心上空汇聚。
黑光被鼓声推着前进,却被佛光阻拦;“归”的影子绕过佛光,却在接近龙魂时被血链生生拦下;顾临川的刀锋斩中鼓面裂缝,鼓声瞬间一滞,黑光的轨迹因此扭曲,险些与“归”的影子碰撞。
——就在此刻,龙魂睁开了眼。
那双眼,宛如深海与烈火共存,既冰冷到刺骨,又炽热到灼心。
它并非纯粹的灵物,而是带着某种古老意志的存在。目光所及之处,五人心神同时一震,仿佛被看穿了最深处的欲望与恐惧。
“你们,都想取我?”
声音既不是男,也不是女,而是带着回荡感的低语,像从每个人心底响起。
沈芷安咬牙:“我不要你,只求你别现世!”
鼓手冷笑:“别听她的,龙魂,百年前你我同困一阵,如今该共破枷锁!”
“归”阴声说道:“你属于我,这世间无人能容你,唯我可养你。”
黑袍僧人合十低诵佛号:“龙魂本是业障所化,入佛钵,涤尽尘根。”
顾临川只是沉声道:“你若乱动,我就杀了你。”
龙魂眼底的光芒忽然跳动,像是在五句话之间权衡。下一瞬,它化作一团翻涌的黑雾,猛地扩散开来,将五人同时卷入。
那不是普通的雾,而是由龙魂气息凝结的领域——
雾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股绵密到无法挣脱的压迫感。
每个人在这里,都会被迫面对自己最致命的心魔。
沈芷安看见了母亲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夜,看见了自己跪在祖宅门外求活的屈辱;
鼓手看见了百年前被锁入封魂阵时,亲眼看着族人一个个被剥骨炼魂的场景;
“归”看见了自己失去半副魂骨后,如同行尸走肉被驱使的漫长岁月;
黑袍僧人看见了自己少年时屠村的血河,那是他出家后从未敢直视的罪孽;
顾临川看见了他唯一的亲人被妖兽撕裂的那一刻——
每一幕都在撕咬他们的心志。
在雾中,力量无法互相干扰,每个人都只能独自与心魔搏杀。
谁先被击垮,龙魂就会夺取谁的肉身。
沈芷安的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
“想活下去吗?”
她明白,这是龙魂在诱她。
“你只要放开封印,我便护你一世安稳,甚至……改你的命。”
沈芷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将心神拉回现实:“命,是我自己改的!”
她抬手捏诀,血链再度凝聚,在雾中亮起唯一的一点红光。
那一瞬,顾临川的刀光、僧人的佛光、“归”的黑影、鼓手的鼓声——全都被那点红光吸引。
龙魂发出一声低吼,雾海翻涌,五人同时被震退,重新回到阵心之上。
可这一次,阵心已经完全裂开,一片漆黑的深渊从地下涌出,龙魂的躯体正缓缓从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