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底,血色阵纹轰然炸裂,犹如从远古流淌而来的滔天血海,漫天铺展。阵势一开,天地似被反转,山川轰鸣,虚空翻涌,整个界域发出低沉的哀嚎。
那一刻,沈芷安的身影仿佛被拉扯进一片无底深渊,魂魄在剧烈的震荡中摇摇欲坠。她本就因连番消耗而虚弱,阵法一旦全面启动,反噬最先冲击的,便是她那还未完全稳固的魂魄。
“阿安!”顾临川猛地一声嘶吼,剑意冲霄,整个人瞬间冲到她身前,将她牢牢护在怀里。可他胸口的剑心却在疯狂震动,似乎在提醒他——如果此刻心神稍有分散,阵法便会彻底失衡,镇压不住那股毁天灭地的黑暗。
对面,戴着面具的真身身影如同从地狱中挣脱的魔神。他的躯壳在阵法的重压下龟裂,却依旧散发出疯狂的毁灭气息。他张开双臂,声音冷厉得刺破耳鼓:
“你们以为困得住我?这片天地,本就该归于虚无!”
伴随话语,无数道黑色裂纹从他身上蔓延,化作触须般的黑暗洪流,肆意涌向四面八方。虚空在瞬息间寸寸崩碎,仿佛连时光都要被撕裂。
龙魂盘踞于阵眼之上,鳞片剥落,神光暗淡,但它依旧咆哮:“给我……镇!”
它将自身的龙魂本源化作血焰,强行压制阵法,使其勉强稳住。然而它的身影在燃烧,气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顾临川的剑已出鞘,剑意汇聚成一道倾天长虹,直指那黑暗真身。他的眼神冷厉如霜,只要这一剑落下,便能将对方斩入虚无!
可就在剑光即将斩下之时,怀中的沈芷安猛然发出一声低吟。她的魂魄虚影浮现,犹如风中残烛般颤抖不定。裂痕自她的额心扩散开来,整个人散发出“将要消逝”的气息。
顾临川的心骤然一紧。
斩敌,还是护她?
他的指尖因剧烈的挣扎而颤抖,剑光在虚空中停滞。
这一瞬,他看见沈芷安微启唇瓣,声音虚弱却清晰:“临川……别管我……若你此刻迟疑,他……会毁掉整个界域……”
“闭嘴!”顾临川眼眶骤红,怒声低吼,“你才是我唯一不能舍弃的!没有你,哪怕这天下安在又如何?”
他的剑意暴涨到极致,却被情感牵扯而不敢彻底落下。
黑暗真身狂笑不止:“哈哈哈!剑修,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你不敢杀我,你的剑,已被废了!”
那笑声如同魔咒般在阵法中回荡,震得沈芷安的魂魄愈发飘忽。她知道,此刻若无取舍,整个阵势就会崩塌,到时谁都无法幸免。
她忽然伸手,抚上顾临川因执剑而颤抖的手背,眼中闪过决绝:“临川……若真要抉择,让我来做。”
下一息,她身影骤然一震。那残破的魂魄竟化作一缕缕光线,渗入血色阵纹之中,化作新的阵眼。整个阵法因此瞬间稳固下来,压制力成倍暴涨!
顾临川瞳孔骤缩,怒吼:“阿安——!”
血色光辉中,她的轮廓愈发虚幻,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而面具真身终于在阵法的巨力下发出痛苦的嚎叫,身躯被血焰撕裂开数道深深的裂痕。
龙魂见状,仰天长啸:“小丫头……竟愿以魂作阵眼……顾临川!若你还想救她,就必须立刻作出选择!要么趁此机会斩杀敌人,要么舍弃战局护她魂魄!你再犹豫,她必陨!”
四周天地震荡,万物哀鸣。
顾临川的心被撕成两半。剑道本该无情,但此刻,他的剑心却因那一抹身影而动摇。他的剑意如狂风暴雨,却在内心深处涌出血泪。
剑光停滞的瞬间,黑暗真身再次挣扎,疯狂咆哮:“哈哈哈!你们终将失败!你,顾临川,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顾临川目光骤然冷厉,他抬头,眼底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烈。
“阿安……”他低声呢喃,声音颤抖,“若真要我选择,那我便赌上我的一切,不会让你消散,也不会让这畜生活下去!”
剑意冲霄,血泪顺着他眼角流下,滴落在剑锋之上。剑与血交融,爆发出新的光辉。
阵法因他的誓意而震颤,一股更强烈的力量开始在血色逆天阵中流转。
天地屏息,万灵震动。
碎界之战,真正的抉择,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