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彻底开启的刹那,天地似乎失去了原有的秩序。
无尽星光自九天之上倾泻而下,银河倒悬,星辰如雨。整个古原被映照成一片圣洁的星海,哪怕断裂的山峰与崩毁的沟壑,此刻也被星辉覆盖,仿佛重归太初之境。
沈芷安被星光笼罩,纤弱虚幻的魂影渐渐凝实。原本宛若风中残烛的气息,竟在星辰的抚慰中逐步安稳。她的面容逐渐清晰,双眸紧闭,神情安宁,仿佛在接受一种来自天道的洗礼。
顾临川全身浴血,手心的伤口仍在汩汩涌血,鲜红的血液顺着符文流入灵台。每一滴血都在与星光交融,仿佛在为她铺就回归的道路。
他的身影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却没有丝毫退缩。
龙魂目光深沉地望着这一幕,声音低沉:“这是星辰祭魂……灵台以九星之力为引,替她重塑魂魄。但凡魂体稍有缺损,皆可在此间恢复。”
说到这里,它顿了顿,眼神中透出罕见的凝重,“只是,这场祭魂的代价,必由你们承担。”
顾临川的唇角渗出血迹,笑意却带着坚毅:“她若能活下,我愿以命换。”
龙魂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
星光愈发炽烈。
灵台上的符文开始旋转,化作一轮巨大的星盘,星盘的每一次转动,都让天地轰鸣,九星齐颤。星盘的光芒洒落在沈芷安身上,她的魂魄渐渐从虚幻变得真实,肌肤恢复血色,心脉隐隐跳动。
顾临川望着她,眼神复杂至极。
他既欣喜于她的复苏,又惊惧于灵台那股难以掌控的力量。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俗的浩瀚气息,仿佛天道本身在注视。
就在这时,沈芷安的眼睫轻轻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那一瞬,仿佛所有星光都为她而亮。
她的眸子中映出星辰倒悬的幻象,清澈却深邃,仿佛能够看透过去与未来。她怔怔地望着顾临川,声音微弱,却带着柔和:“我……还活着?”
顾临川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不放,声音低沉哽咽:“安儿,你终于醒了。”
沈芷安愣了片刻,随即抬手,触到他满是血迹的手心。看到他为她拼命留下的伤口,她心口一紧,泪意涌上眼眶:“你何必……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
顾临川沙哑开口:“你若不在,这天地还有何意义?”
沈芷安心神震动,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靠在他怀中,仿佛回到了尘世间最温暖的片刻。
然而,星光并未因此停止。
轰——
忽然,一股森冷至极的黑气自灵台深处涌出。它并不被星光镇压,反而如同等待已久的猛兽,在灵台开启的瞬间破茧而出。
龙魂骤然睁眼,厉声喝道:“不好!灵台祭魂虽能修复魂魄,但同时也会松动古老的镇封!那股黑暗余孽……正是当年九星大劫遗留下的魔意!”
话音未落,黑气轰然冲天,化作无数森冷的虚影,宛如幽冥鬼魅,发出刺耳的嚎哭声。它们徘徊在星光之外,欲要侵入祭魂的领域。
顾临川面色一沉,猛然拔剑而起,剑意腾空,生生斩碎扑来的数道黑影。但黑气层出不穷,每一缕都带着吞噬魂魄的力量,一旦触及,便会让人精神崩溃。
沈芷安强撑着刚恢复的魂魄,眼神骤冷:“这些东西,竟想借我祭魂之机重归人世!”
她抬手,体内的星辰之力随即爆发。灵台赋予她的力量,远胜以往。她双掌结印,星辉汇聚,化作一轮光盾,将黑气阻挡在外。
然而,那股黑暗并非寻常邪祟,它们嘶吼着,不断冲击屏障,星光与魔气碰撞,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顾临川站在她身前,长剑横扫,气息如烈焰燃烧:“我来护你,你全力稳住祭魂!”
沈芷安望着他的背影,心底涌起无言的震动。她明白,若不是他以鲜血引动灵台,她早已消散于天地。而此刻,他依旧以身为盾,为她抵挡黑暗。
龙魂焦急咆哮:“快!必须在黑气冲破灵台之前完成祭魂,否则你们二人必死无疑!”
沈芷安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结出复杂的星辰印诀。她的魂魄与星光完全融合,整个人仿佛化为一颗星辰,光辉炽烈到极致。
星盘骤然加速旋转,天地星力疯狂涌入。九星之光汇聚成一道笔直的光柱,直接贯穿天穹,镇压黑气。
那些黑暗虚影在光柱之下疯狂扭曲,发出凄厉惨叫,一部分被彻底湮灭。可依旧有更强大的存在在黑气深处蠢动,仿佛真正的魔祸还未完全显露。
顾临川剑意全开,身影在星光与黑暗之间穿梭,每一剑都斩碎数道虚影,但他的身躯也在逐渐透支。鲜血染红了衣袍,他却无暇顾及,只有眼神依旧坚定如初。
沈芷安感受到他背后那股决绝的守护,泪意模糊了视线,但手中印诀没有一丝迟滞。她轻声呢喃,却宛如誓言:“临川……若有来世,我愿与你共守此劫。”
轰轰轰——
星辰祭魂进入最高潮。
星光笼罩下,沈芷安的魂魄彻底稳固,身体恢复了真正的生命气息。她的心脉重燃,气息绵长,终于不再如风烛残年。
与此同时,灵台上的黑气却骤然一凝,化作一双血色眼瞳,自虚无中睁开。那一瞬,天地气息彻底沉寂。
龙魂脸色大变:“不好……它要真正现世了!”
顾临川浑身一震,手中长剑高高举起,眼中闪烁出与之匹敌的光芒:“不论来的是何物,我都要挡在她前面!”
星光与黑暗,在灵台之上,再次迎来不可避免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