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之阶的尽头,燃烧着一团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火焰。
那火焰无声,却照亮整片虚空。不是赤、不是金,亦非碧,而是极为纯粹的白金之色。它没有烈焰翻腾的姿态,却带着一种压迫到极致的宁静,仿佛天地万道都在这一簇火焰之下静默俯首。
沈芷安站在阶梯的尽头,衣袍猎猎,剑意外放,她凝视着那火焰时,瞳孔骤然一缩。
“这……并非幻象。”
她能感觉到,这一层的试炼不是虚妄的投影,而是会真正剥离灵魂、焚毁血肉的存在。
通天之阶,前九重的火焰皆是意志试炼,或心魔幻象,或命理执念,尽管凶险,但终究还留有一线回转余地。而这一重——第十重火焰,名为“本源试炼”。
只有跨过这一道火焰,方能真正踏入命河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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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长风立于阶梯下方,目光死死盯着沈芷安的背影,心中焦急如焚。
他能清晰感受到白金火焰的恐怖,那是连大帝之身也未必能承受的焚烧。若芷安踏入其中,极可能连半个呼吸都坚持不住。
“芷安,不必!”洛长风压低声音,几乎是吼出来,“没有人说,一定要你独自踏过。我们可以另寻他路!”
沈芷安闻言,缓缓回首,目光如星,带着一抹无法撼动的坚定。
“长风,这里本就是命运为我设下的考验。若连这一步都不敢迈出,又凭什么说要破局逆命?”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洛长风张口欲言,却被她眼中的光彻底压下。他终于沉默,握紧了拳,强迫自己停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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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芷安抬起脚步,缓缓踏向白金火焰。
当她的指尖触及到火焰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猛然侵入她的体内。
不是灼烧肉身,而是直接焚烧灵魂!
轰——
她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四周天地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虚无。
虚无之中,一点微光浮现。
那微光渐渐凝聚,化为一个女子的影子——黑发垂肩,眉目清秀,眼神带着一抹羞怯与向往。那不是她现在的模样,而是十多年前,还在清和宗时,她最初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沈芷安,并没有什么逆命之心。她不过想平凡修行,安稳度日,不问世事,不争天命。
“你为何要逆命?”
虚无中,那少女轻声问道。
沈芷安的心神一震。
她分明知道,那少女就是她自己,是最初的自我——是她心中被忽略、被埋藏已久的真实欲望。
是啊,她为何要逆命?
这一条路,走得太苦,太累。她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安宁,连自己最平凡的心愿都被推翻。若当初没有走上这条道路,她或许仍只是清和宗的一名普通弟子,或许会在某个清晨,携书卷而笑,过着不惊不扰的日子。
她心头涌起剧烈动摇,仿佛要被吞没。
白金火焰的力量,正是逼迫她直面本心,焚尽伪饰与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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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想要平凡,为何要背负亿万苍生的重担?”
虚无中,那少女再次开口,声音清澈而真切。
沈芷安沉默。
她心底最深处的矛盾,被无情揭开。
她并非天生的救世之人,她只是被命运裹挟着一步步走到今日。她心中也无数次渴望过停下,不想再承受这一切。
但……
当她眼前闪过一张张面孔——清和宗的弟子们,洛长风,边疆的百姓,那些在苦难中仍为她祈愿的平凡生灵——她的眼神骤然锐利。
“是,我曾渴望平凡。”沈芷安缓缓开口,声音在虚无中回荡,“但当命运夺走了平凡,我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若无人逆命,亿万生灵的命运将被谁主宰?!”
“既然命运要我为棋子,那我便以棋子之身,去掀翻这棋局!”
她话音如雷,虚无中骤然震荡。
白金火焰疯狂燃烧,焚烧她的灵魂,欲要将她彻底熔毁。
?
沈芷安猛然拔剑!
那是她早已残破的断剑,剑刃上火光迸发。
“若本源试炼要我选择,我便以剑来回答!”
轰——
剑光斩出,直劈那虚无之影。
那少女身影骤然碎裂,化为点点光屑消散。与此同时,沈芷安心头一空,仿佛将所有犹豫与软弱都斩去。
白金火焰席卷而来,却在剑光中猛然劈开,被生生斩出一道裂痕!
火焰之内,隐约出现一道光明阶梯,通向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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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洛长风眼见白金火焰骤然暴动,原本担心之极。可下一瞬,那火焰竟自行裂开,露出一道通途。
而在火焰的正中央,沈芷安的身影屹立不倒。她衣衫破碎,周身皆是焦痕,却握剑而立,眼中光芒比火焰更盛。
她走出火焰的那一刻,整片阶梯随之颤动,仿佛认可了她的存在。
洛长风目光一震,心中涌起无限震撼与钦佩。
他明白,这一刻,沈芷安不再只是逆命者,而是真正踏入了另一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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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梯尽头,一扇古老石门缓缓浮现,上书二字——“天衍”。
无声的威压自石门弥漫开来,让洛长风也不由自主心口一紧。
而沈芷安只是抬眸,神色冷静。
“终于到了。”
她轻声呢喃,缓缓抬手,推向那扇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