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战火未息,清和幻境的废墟之上,余烬仍在缓慢燃烧。那是黑暗之眼崩碎后残留的气息,带着无尽的阴寒与腐蚀,如同永夜的灰烬,笼罩在这片天地。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血腥,碎裂的虚空缝隙依旧没有完全愈合,仿佛提醒着所有人——刚刚那一战,几乎动摇了世界根基。
沈芷安静静地躺在血与灰烬之间。她的身躯因极度消耗而显得纤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然而,她胸口处的伤痕却格外醒目:一枚暗红色的烙痕,宛如烈焰余烬镶嵌在肌肤之下,不断闪烁跳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那烙痕以心脏为源,黑红的纹路蔓延开来,逐寸爬上她的肩颈与手臂,犹如火焰纹路,又似恶魔的印记。每一次脉动,周遭的灵力都会被抽离一丝,汇入其中。
“她的气息在流失!”洛长风满脸焦急,剑眉紧锁,双手紧按在沈芷安的脉门上,想要用剑气稳住她的经脉,可无论如何努力,烙痕都像无底深渊般吞噬一切。
云霜月盘膝而坐,双掌托月,洁白的月华倾泻而下,化作一片银色光幕,笼罩在沈芷安周身,试图以清辉隔绝侵蚀。她额间渗出细密冷汗,声音微颤:“这不是普通的伤痕……它在吸收天地生机,像是在养成什么东西。”
洛长风猛地抬头,眼神凌厉如剑锋:“你是说——这烙痕,不只是伤口,而是一种……种子?”
云霜月沉默不语,只是咬紧唇瓣。她明白,这并非普通的诅咒,而是黑暗之眼在被斩灭前,留下的最后伏笔。
天际深处,一抹残影静静悬浮。那是混沌深渊中某位古影的投影,双眸如死火般幽暗,俯瞰这一切。它低声呢喃,只有虚空能听见:“烙痕已落,余烬成种。若她无法驯服,终将化为黑暗之主。”
——
沈芷安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她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四周皆是灰白的迷雾。迷雾中,隐隐传来低语,像千万亡灵同时在耳边絮语。
“你也会堕落……”
“你抗拒不了……”
“你终究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沈芷安心中微颤,脚下仿佛踩在无边的灰烬之海。她低头望去,灰烬翻涌,竟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皆是她曾斩杀的敌人、见过的亡魂。它们眼中没有怨恨,只有冷漠,像是命运赋予的躯壳。
“这是……哪里?”沈芷安喃喃,握紧手中的虚空。可她掌中没有剑,只有空洞的手指。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这里,是魂狱。凡被命运之力侵蚀者,皆会坠入此境,直至彻底泯灭。”
沈芷安心头一震,抬眼望去,灰雾中走出一道人影。那身影高挑,眼眸幽深,正是——命运执子!
只是,这一次,命运执子的模样并非冷漠无情,而是披着破碎黑袍,眼中闪烁着半明半暗的光,仿佛有两股意志在争斗。
“你……”沈芷安眼神一凛,欲拔剑相对,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灰烬束缚。
命运执子轻笑,声音却透着一丝痛苦:“别急,真正的战斗还未开始。你所见的,只是命运棋局的一角。”
话音未落,沈芷安胸口的烙痕剧烈跳动,她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灵魂深处传来,似乎要将她的意志撕成两半。
——
外界,洛长风与云霜月都感受到沈芷安气息骤然紊乱。烙痕表面泛起黑红烈焰,甚至将月华光幕烧出裂痕。
“撑不住了!”云霜月惊呼。
洛长风眼神一狠,剑指一引,体内剑气化作万千银芒,试图与月华交织,形成封印。但剑气触及烙痕的瞬间,竟被反噬,倒灌回他的经脉。洛长风闷哼一声,口角溢血。
“连剑气都被吞噬……”他心头震骇,额间青筋暴起,却依旧强行稳住剑势,咬牙道,“不管代价如何,我也要护住她!”
云霜月抬眼望向昏迷的沈芷安,心中泛起复杂情绪。她看到,那女子即便在无意识中,眉心仍带着倔强与冷傲,仿佛在与命运死斗。
“阿安……”云霜月喃喃,声音轻若叹息,“你不会被命运打倒的,对吗?”
——
魂狱中,灰烬翻涌,命运执子的身影逐渐模糊,仿佛在退入无尽深渊。
“记住,烙痕不是诅咒,而是邀请。”他声音幽远,“若你接受,便能执掌命运的一部分;若你拒绝,便会被吞没。”
沈芷安心头怒火翻腾,眼中骤然燃起光:“命运从不值得信任!你妄想让我屈服?”
就在她怒吼之际,灰雾中浮现出一柄虚幻之剑,剑锋燃烧着黑红火焰,仿佛与她胸口的烙痕相呼应。那一刻,她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若握住这剑,便能反击命运。
她伸手,指尖触及剑柄。灰烬瞬间轰然燃烧,魂狱为之震颤!
——
现实中,沈芷安的身躯猛然一震,胸口烙痕燃起黑红烈焰,扩散到半个天空。烈焰不是毁灭,而是如同护甲,将她全身包裹。
洛长风与云霜月惊愕抬头,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眸。那双眼中,既有熟悉的清明,也闪过一瞬黑色火光。
沈芷安坐起,低头望向胸口烙痕,呼吸沉稳而坚定:“既然你要附着在我身上,那便由我来掌控你!”
烈焰随她的意志而静止,化作一道黑红剑纹,嵌在她胸前,宛如新生的印记。
她从灰烬中起身,整个人仿佛从死亡中重生。
“这……”洛长风失声,目光震撼。
云霜月的眼神中,却闪过一抹担忧:“阿安,你真的掌控住了吗,还是……它在等待吞噬你的那一刻?”
沈芷安没有回答,只是握紧拳头,抬头望向破碎天穹。她心中明白——这烙痕,既是她的力量,也是她新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