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的声音仍在耳畔回荡,季延紧盯着监控画面。黑影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他松了口气,转身走向控制台,准备调取防御系统的运行日志。
白幽收起弓,指尖轻轻掠过箭袋。刚才那一箭是特制的,如今她只剩下三支普通箭矢。她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上的灯,光线比先前明亮了些,空气也隐隐透出一丝闷热。
阿澈抱着玻璃管站在桌边,管内的黏液在光线下泛着幽幽绿光。他刚要开口,头顶骤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红光自天花板一圈圈扫下,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红色的文字:“能源过载,氧气浓度超标,系统即将熔毁。”
季延立刻冲到主控面板前,快速滑动屏幕。他尝试切断核心供能,但系统提示:“权限不足,无法执行降载操作。”他又打开“方舟”表的扫描接口,表盘轻微震动两下,显示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异常能量流,建议立即分流。”
“不行,手动模式被锁死了。”季延低声说道。
白幽走过来扫了一眼屏幕。“炸掉通风管呢?把气体排出去。”
“高压会撕裂整条管道。”季延摇头,“而且一旦失压,植物区的嫩芽全都会死。”
白幽没再说话,抽出一支火箭,对准主通风口最薄弱的位置。只要烧断连接处,或许能让气体缓慢释放。
她松开弓弦。
火焰撞上管道,发出轰然巨响。金属迅速变红变形,可下一秒,内部压力骤增,一段管壁猛然炸裂。热浪喷涌而出,擦过阿澈的手臂,将他掀翻在地。
玻璃管摔在桌上,黏液溅出一点,落在地面冒起缕缕白烟。
“阿澈!”季延一把将孩子拉起,仔细检查他的手臂。皮肤泛红,但并未破皮。
白幽皱眉,又取一支箭搭上弓弦。这次她瞄准管道下方的支撑架,想借冲击力让整段结构脱落。可还未拉开弓,控制台突然剧烈闪烁,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
“警告:氧气浓度达到临界值,三十秒后触发连锁爆炸。”
季延咬牙,迅速拆开控制台侧板,寻找应急短路点。他扯出几根线路,正欲接驳,却发现主板电流紊乱,根本无法强行断电。
白幽放下弓,拔出短刀插入通风口边缘的缝隙,试图撬开盖板。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声响,刚撬开一道细缝,高压气流便喷涌而出,逼得她连连后退。
“没用。”她说。
阿澈蹲在地上,手按着胸口的木牌。木牌持续震颤,仿佛有东西在里面挣扎欲出。他抬头看向控制台中央那个圆形凹槽——形状竟与木牌完全吻合。
“季延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它想进去。”
季延转头看他。
“不是声音,是感觉。”阿澈抬起手,“我能感觉到,它知道怎么停下这一切。”
季延注视他两秒,点头。“好,我们试试。”
他扶着阿澈走到控制台前,清理了凹槽。阿澈深吸一口气,将木牌对准位置,缓缓按下。
咔哒一声轻响。
蓝光从缝隙中渗出,迅速蔓延至整个台面。全息投影弹出,浮现一段全新界面:
“检测到完整协议匹配,启动应急能量分流程序。”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裂缝自控制台底部延伸开来,如蛛网般向四周扩散。一块地板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过载的能量顺着裂缝倾泻而下,化作一道蓝色光流奔涌而去。
警报声戛然而止。
空气骤然安静,只剩微弱的电流声在耳边低鸣。
季延跪在地上,伸手探向裂缝边缘。下面空无一物,极深,冷风自深处吹拂上来。他掏出“方舟”表照了照,屏幕只显示四个字:“深层结构”。
白幽走来,将短刀插入旁边松动的地板下,防止裂缝继续扩大。她半蹲着,凝视那道蓝光。
“这不是原来的地基。”她说。
“不是。”季延站起身,“这下面本不该存在。”
阿澈仍站在控制台前,手掌贴在台面上。木牌不再震颤,但掌心残留着温热。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发现它比平时长了许多,一直延伸到裂缝边缘,仿佛被某种力量轻轻牵引。
“下面有人吗?”他小声问。
无人回应。
季延从工具包里取出小型照明灯,打开后朝裂缝内照射。隐约可见台阶,一级级向下延伸,墙壁上有刻痕,像是某种记号。
“这是人工修建的。”他说。
白幽站直身体,拍去手上的灰尘。“我们现在下去?”
“还不行。”季延望着控制台,“系统刚稳定,万一我们离开后上面出问题怎么办?”
“可这底下……”阿澈指着胸口,“它还在叫我。”
季延回头看他。
孩子的脸色略显苍白,呼吸平稳,眼神清明,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确信。
“你说它在叫你?”
“嗯。”阿澈点头,“不是耳朵听见的,是这里。”他轻拍胸口,“就像上次在巢穴那样,但它现在更近了。”
白幽皱眉。“你是说,下面也有‘种子计划’的东西?”
“可能不止是东西。”季延低声说,“或许是人留下的指令,或者是……备份系统。”
他打开“方舟”表,调出刚才的数据。其中一段编码不断闪现,格式与他们在图书馆地下室看到的录像文件极为相似,却多出了数层加密。
“这个信号频率……”他喃喃道,“和陈默留下的视频源一样。”
白幽眼神一紧。“你是说,下面连着同一个数据库?”
“有可能。”季延合上表,“但现在无法确认。贸然进入,万一触发封锁,谁都出不来。”
阿澈没说话,慢慢把手从控制台上移开。木牌微微发热,但他胸口反而轻松了许多。
“我觉得……它是安全的。”他说。
季延看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感觉不到危险。”阿澈抬起头,“就像那天你在修理场门口捡到我,你说‘这孩子得活着’一样。我现在也想说——我们应该下去。”
白幽抿了抿嘴,手指抚过左臂的机械鹰纹身。那处最近总是发热,尤其是靠近木牌时更为明显。
“我也不喜欢这种地方。”她说,“但如果我们不去,下次还会过载。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季延沉默片刻,终于点头。“那就等天亮再说。先加固入口,设一道警戒线。我们需要补给,也需要时间准备。”
他弯腰拾起照明灯,放回包中。白幽拔出短刀,削平松动的地板边缘,以防有人踩空。阿澈蹲在裂缝旁,久久凝视着那道蓝光。
直到季延喊了他的名字,他才抬起头。
“怎么了?”季延问。
“刚才……”阿澈声音很轻,“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有人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