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妱僵在原地,望着凌阳王府马车绝尘而去扬起的尘土,手脚冰凉。
方才萧瑾那句淡漠的反问,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她心口最自欺欺人的地方。
明知道他对她从来都是连敷衍都不愿给,她竟还残存着一丝可笑的期待——她在期待什么呢?上一世她失身于他,得到的也不过一个妾室身份,重来一世,她原以为秦臻会走自己的老路。
可是……现实给了她最狠的一巴掌。
那个人竟会为了秦臻的名声而忍耐,会为了“与秦臻好事将近”而忌讳秦府见血。多可笑啊!那个高高在上、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恶魔,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开始有了那么几分人情味。
秦妱抬手攥紧了袖中的手绢,指尖用力到泛白。
她突然想起陆丰身上粘稠污物的触感,那触感混杂着此刻心口的恶心与憋屈,让她几欲作呕。
“为了秦臻……”她低声重复着,声音发颤,眼底翻涌着嫉妒与怨怼,“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她秦臻占尽了?”
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萧瑾方才那轻蔑的眼神、冰冷的语气,都在告诉她,她在他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若不是为了秦臻,她此刻早已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真可笑啊!她设计秦臻,原本是想彻底毁了秦臻的人生,结果反倒给秦臻做了嫁衣。
想到陆丰还在客栈里等着她的消息,想到陆丰说再过几日便是会试,若不能让萧瑾松口,陆丰这辈子就真的完了,秦妱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怨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丰还在等她。
她答应过他,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秦府
秦臻怕沈玉珍伤口感染,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守着。
好在如今是春季,伤口不容易发炎,沈玉珍的身体恢复得还算快,没几天就能自己活动了。
沈容拿着几本书进门,一眼看到的就是靠在软榻上熟睡的秦臻。
沈玉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姐夫刚上任,户部事多,全靠臻儿守在我身边,这会儿刚睡着,你别把人吵醒了。”
沈容没回话,可动作却轻了几分。
沈玉珍伸手摸了摸身旁小婴儿的脸,语气平静道:“近日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你找个机会,多给些银子,把稳婆跟大夫打发走,再派人时时留意着,莫让他们说些不该说的。”
沈容握书的手一顿:“这几日我观察了那位大夫,他医术不错,为人正派,可做事中规中矩,剖腹取子这样大胆荒唐的事,不像他能做得出来的。”
语毕,他静静地看了秦臻一眼,见她依旧睡得安稳,这才又将视线转回到沈玉珍身上:“姐姐此举,应是想保住一些秘密,可活人的嘴哪有死人的严?”
沈玉珍闻言,先看向身旁的小婴儿,抬眸后,目光又落在秦臻身上:“京城能人辈出,多方势力纵横交错,人死了比活着更引人注意。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臻儿心地善良,怕是不愿有人因她而死。”
沈容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将书放在沈玉珍旁边的小桌上,又拿了件披风,轻轻地盖在秦臻身上。
沈玉珍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沈容的目光就落了过来。
他们姐弟二人自小关系亲近,从不曾有什么秘密,可这一刻,沈玉珍突然发现,沈容眼里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姐姐安心保重身体,你方才嘱咐的事,我会照办。”
语毕,沈容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依依不舍地将手从披风上拿下来,随后离开了落霞院。
沈玉珍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怎么就没想到,他们姐弟二人一母同胞,她自己遇上秦煜成了个傻瓜,她弟弟又能聪明到哪去?
秦臻睡到沈煜进门才醒。她一把将披在身上的披风取下,放在软榻上,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尚早,声音慵懒地问:“终于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刚给你生完孩子的媳妇需要陪伴了?”
秦煜身上还穿着官服,抬手敲了一下秦臻的脑门:“我今儿早回可不是为了你嫂嫂。”
秦臻捂着脑门哼哼两声:“渣男!”
秦煜就着丫鬟打过来的水净了手,对着秦臻道:“早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我还不如留在户部多写两道折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煜轻笑一声:“凌阳王明日都要入府下聘了,有的人还在这一无所知呢!”
秦臻满脸诧异:“啊?没人告诉我啊!”
秦煜轻笑一声,走到床边逗了逗小婴儿,又温柔地捏了捏沈玉珍的手:“昨日散朝,王爷和父亲说,你嫌他迟迟未正式入府下聘,跟他生闷气,已经好几日不跟他见面了。”
“他心里担心得很,所以决定把下聘的日子放在明日;我今日告半天假回来,是帮你打点来了。”
秦臻闻言,翻了个白眼:“这种鬼话你也信?”
秦煜脱下官帽放在一旁,抖了抖衣袖:“我原本是不信的,可耐不住王爷神情实在过于真诚……”
“呵……”秦臻冷哼一声,不再理屋里又要秀恩爱的两个人,起身离开了落霞院。
夜晚,凌阳王府。
墙头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四周的暗卫顿时精神一振,毕竟已经太久没见过敢翻凌阳王府墙头的刺客了。
只是,这“刺客”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一点?
凌阳王府的暗卫越看越头疼,不由得暗暗感叹:这年头真是不一样了,有人连轻功都不会,就敢爬凌阳王府的墙,也不知道是胆子太大还是一心求死。
秦臻从墙头跳下,环视一周,得意地拍了拍手,忍不住夸赞自己:果然身手绝佳,翻凌阳王府的墙简直如履平地。
看着秦臻这一番操作,躲在暗处的暗卫挠了挠头,实在看不懂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毕竟就这身手,不像来行刺王爷的,像是来搞笑的。
一个暗卫凑到落羽身边,低声问:“落统领,您说会不会是小偷走错地方了?”
暗卫们暗自嘀咕:放眼整个京城,敢进王府行窃,那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另一个暗卫接话:“不对,若是行窃,该去库房才对,她跑这边干什么?这边可是……”
“靠近王爷的院子了!”
落羽当机立断:“拦下!”
他的话刚说完,只见一道黑影率先飞身而下,长剑出鞘,带着一击毙命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