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仁帝老神在在道,“褚爱卿,朕给过你机会了,还是说,在褚爱卿看来,朕这一国之君的圣旨是儿戏?”
说这话时,宣仁帝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明明他的语气温和,却令在场的人顿感如芒在背,帝王威严在此刻显露无遗。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惊惧匍匐在地上,众人惊呼出声,“圣上息怒!”
在场的人,无一不瑟瑟发抖。
天呐!
褚大人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敢跟圣上讨价还价。
褚家莫不是想上天!!!
此话如当头棒喝,重重击中了褚遂良,沟壑纵横的老脸顿时苍白如纸,他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从先帝一众优秀的皇子中脱颖而出的狠角色。
他怎么敢的!
褚遂良惊恐万分,急忙辩解道,“圣上息怒啊,微臣万万不敢,就是借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想啊!”
宣仁帝掸了掸龙袍上并不存在的灰,连眼神都没有给褚遂良一个,“大海啊,你看朕这龙袍上是不是有线头了?”
海公公佝着身子凑过来,往龙袍上看了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果真有线头。”
随后愤怒地指责道,“定是内务府的人偷工减料,奴婢这就去请韩指挥使查明真相,绝不姑息。”
说完,海公公又佝着身子出了御书房,顺带关上了门。
至于去哪儿了,便不得而知了,反正人是走了。
在场的人,除了施诗,其余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谁都知道最近户部整日里哭穷没有银子,连出征的粮草都还没有凑齐。
这哪是说龙袍上有线头,这分明是在敲打他们。
堂堂一国之君,龙袍上怎么可能会有线头,除非内务府的人统统都不想活了。
褚遂良抹了一把汗,知道这次不大出血是不可能了,眼角的余光愤恨的瞪了一旁的施仁庄一眼,狗日的完蛋玩意儿,早些也不提醒他!
还有这狗日的宣仁帝,居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算计他褚家,真是一国之君的脸皮也不要了。
褚遂良心中将宣仁帝施仁庄骂了个狗血淋头,然面上却满是恭敬惶恐之色,躬身道,“陛下,褚家愿意无偿捐献拿出八万石粮草,赠予秦家军,迎战西狼。”
说这话的时候,褚遂良的心都在滴血,这可是八万石粮草啊!
宣仁帝好似这才想起,还有这褚遂良这个人,假模假样道,“哎呀,褚爱卿一下子捐献这么多,这怎么好意思呢,什么时候兑现?”
褚遂良:“……”
上一刻说着不好意思,下一刻就问什么时候兑现。
臭不要脸!!!
褚遂良强压下口中的腥咸,咬牙道,“三日后。”
宣仁帝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那微微翘起的胡须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褚爱卿如此深明大义,朕在这此替大月的万千百姓谢过褚爱卿!”
还以为宣仁帝会主动减少三万石粮草的褚遂良:“……”
密码的!
嘴上说着谢,你特码的倒是给点实际的啊,给他升职加薪,把孙女还给他!!!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腹诽,甚至一丁点都不能透露,否则,现在散的是家财,下次散的就是褚家人头了。
褚遂良勉强扯起一抹笑容,“圣上言重了,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他笑,宣仁帝也笑,感慨道,“朕也没想到褚爱卿竟然如此深明大义,大月有褚爱卿这样的臣子,实乃百姓之福,大月之福啊。”
若是平常得了这样的夸奖,褚遂良已经出去大肆宣扬了,而现在,他只想哭。
这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压在他身上,日后还怎么靠这件事找镇国公那老匹夫“挟恩图报”。
褚遂良一点也笑不出来,口是心非,违心道,“有您这样的君王才是百姓之福,大月之幸。”
一旁的施仁庄后怕不已,得亏自己下嘴快,保住了小闺女不说,圣上还主动给施家少了两万石粮草。
小闺女果然是他的小福星!
宣仁帝笑吟吟道,“快到午膳时间了,两位爱卿不若留下来陪朕用个午膳?”
薅了两只大肥羊,还白得了一个孙女,宣仁帝心情别提有多美妙了。
施诗也不是不行,只是一个小九就够闹腾了,再来一个他也受不了啊,还是还给施爱卿吧。
按理说,皇帝亲口邀请臣子共进午膳是天大的荣幸,可褚遂良现在心疼的在滴血,哪有心情吃饭。
他怕他看到宣仁帝那张得意的嘴脸会忍不住造反,于是,婉拒道,“多谢圣上的美意,只是微臣还需要去调动粮草,时间紧迫,不能陪同圣上用膳,还请圣上恕罪。”
施仁庄附和道,“微臣附议,请圣上恕罪。”
宣仁帝本来只是客气一下,他还真怕褚遂良应下来,到时候用膳时看到那张青红交加的脸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既然如此,朕便不强求了,你们去吧。”
还以为宣仁帝会挽留的施仁庄与褚遂良:“……”
他们严重怀疑圣上只是嘴上客套一下。
“是,微臣/臣女告退。”
就在几人要退出去的时候,宣仁帝突然提醒道,“褚爱卿,记得将福安的陪嫁送进宫来,内务府还等着制成嫁妆单子。”
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提那便他来提吧,他对自己人向来大方。
褚遂良闻言,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堪堪稳住身形恭敬道,“是,微臣回去便送来!”
只是那语气多少听着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随后,几人出了御书房,褚遂良与施仁庄突然站立不稳,差点见太奶,腿软了。
这时,一阵风过,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他们这才惊觉,背后的衣裳全湿了。
“褚大人站稳了,福安要松手了。”褚遂良背后传来一道温婉清冷的声音。
他站稳脚跟,回头一看,是褚静娴!
往常那张充满笑意与敬重的脸,此刻却满是冷漠,看他的眼神咱也没有往常的孺慕,褚遂良心慌了一刻,不敢置信道,“静儿,你唤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