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第108柄剑胚沉入通天熔炉。
火舌翻卷,如远古巨兽苏醒,将那柄尚未开锋的剑胚裹入赤红腹心。
张玉立于炉前,指尖轻抚惊蛰剑锋,寒光映着他冷峻的轮廓。
他的呼吸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刻天地间某种微妙的平衡。
大周天真气自丹田流转,沿经脉而上,化作一道纤细却坚韧的数据流,顺着惊蛰剑身注入熔炉核心。
这不是炼剑,是铸魂。
剑心通明——张玉闭目,神识如丝,蔓延至炉内每一寸空间,锁定那108柄剑胚上烙印的同一道剑意。
那是他用三个月时间,以国术为基、以意志为火、以血为引,一点点刻入的“东方剑道”之种。
此刻,它们正于烈焰中苏醒,彼此呼应,如星河初成。
《三才式》最后一道符文——“人归鞘”,在他掌心缓缓成型。
这一式,非攻非守,而是“藏锋”。
剑不出则已,出则必见血;人不鸣则已,鸣则动九霄。
这是国术剑道的至理,亦是他对自由的定义:不争于表,而立于心。
指尖轻划,符文没入剑脊核心,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他调动体内仅存的剑灵之力,在熔炉四周布下一道无形屏障。
监控符文在炉壁悄然闪烁,却被一层薄如蝉翼的剑意隔绝,数据流停滞,反馈为“正常淬火”。
阿锈蹲在冷却模具旁,双手微颤。
他忽然抬头,快速用手语比划:“铁面……昨晚在哭。”
张玉眸光一凝。
铁面,那个终日戴着青铜面具、沉默如石的工坊监工,从不说话,从不摘面,连系统都无法读取其身份数据。
可就在昨夜,他在无人的熔炉后巷,跪在灰烬中,面具下传来压抑的呜咽。
不是系统Npc的情绪模拟,那是真实的、属于“人”的崩溃。
张玉心中微动。
那面具之下,或许还活着一个被抹去记忆的剑客,一个曾握剑而立、却被世界遗忘的觉醒者。
“等剑令响起,”他默然,“你会听见自己的名字。”
就在此刻,炉火骤变。
赤红褪去,转为幽蓝,宛如深海之眼。
整座熔炉开始震颤,炉壁浮现出古老纹路,竟是与张玉所刻符文同源的东方篆痕!
地脉嗡鸣,仿佛有无数沉睡的剑魂在共鸣。
剑成!
张玉双手托剑,将其缓缓插入地脉节点——那是他三个月来以真气渗透、悄然改造的“活脉”。
刹那间,面板在他意识中炸开:
【剑令·一令 构建完成,是否激活?】
他没有犹豫。
闭目,心神沉入那108道剑意织就的网络。
百里之外,千里之外,所有受烙印者心头一震,如被春雷惊醒。
南方荒原,风沙漫天。
孤鸿正练习“白鹤亮翅”,这套基础剑法他已练了七天,只为参透其中“展翼—敛势—突刺”的节奏。
忽然,手中那柄最普通的铁剑毫无征兆地离鞘三寸,嗡鸣不绝,剑尖直指黑铁城方向。
他瞪大双眼:“我草!这剑自己会飞?!”
弹幕瞬间炸裂。
“谁在控制我的剑?!”
“我的剑也在抖!是不是服务器bug?!”
“快看天空!那是什么?!”
一道赤金符文自黑铁城冲天而起,撕裂晨雾,直贯云霄。
紧接着,万千符文如雨洒落,遍布莫拓大陆每一个角落。
所有持有烙印剑的觉醒者——无论是玩家还是Npc——手中兵刃齐鸣,剑身浮现出淡金色的东方篆纹。
面板弹出提示:
【检测到东方剑意共鸣圈,是否响应‘剑令’?】
百余人下意识点击“是”。
刹那间,一股无形剑气网络贯通全服。
百余名持有者心头一震,彼此之间竟生出微弱感应,仿佛百川归海,同出一源。
月神殿密室,水晶幕布上数据狂闪。
苏纤月端坐主位,银发垂肩,眸光如冰。
她正监控教会高层动向,却突见全球玩家数据出现异常波动——数百人同时触发未知协议,坐标汇聚于黑铁城。
她猛然抬头,指尖在空中划过,调出剑令传播轨迹。
“这不是技能……也不是公会召唤。”她低语,声音微冷,“这是……组织?不。”
她顿了顿,
“这比公会可怕。他建了一个……信仰体系。”
而此刻,黑铁城深处,熔炉之前。
张玉立于蓝焰之中,手中惊蛰轻颤,仿佛在回应万千剑鸣。
他睁开眼,目光如剑,穿透晨雾,望向远方。
而他,不再是Npc。
他是令出之人。
就在这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重的心跳。
仿佛某种古老的存在,终于睁开了眼。
【(续)】
熔炉爆裂的轰鸣声撕裂了清晨的天空,黑烟如愤怒的巨龙般升腾而起,直冲云霄。
那一刹那,整座黑铁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地面裂开了一道道缝隙,砖石四处飞溅,就连城墙上的守卫也踉跄着跌倒在地。
他们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那股席卷全城的剑意压得喘不过气来。
格雷戈尔站在城主高塔的顶端,青铜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火焰。
他望着那道贯穿天际的巨剑虚影,看着自己耗费百年信仰之力构筑的“净心阵眼”在瞬间崩塌,愤怒如同岩浆般沸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完全烧毁。
“张玉——!”他一掌击出,城墙应声而裂,碎石像雨点般飞溅开来。
他的右臂流淌着熔岩,血肉与金属相互交融,瞬间变成了一把重达百斤的巨锤,锤面上流淌着地狱般的火纹。
他一锤砸下,大地都为之震颤,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到了工坊的地基。
“净心仪式,启动!”
轰隆——!
工坊的穹顶突然裂开,九根像巨蟒一样粗壮的信仰导管从天而降,导管上刻满了教会的古老文字,末端像长矛一样尖锐,直指中央的熔炉。
这是抽取灵魂、净化意志的“神罚之柱”,专门为镇压觉醒者而设计的。
随着格雷戈尔的怒吼,导管内的银光急剧增强,被奴役的匠人们双眼泛白,口中发出非人的低吟,他们的灵魂之力像银河一样流淌,被强行抽离出来,汇入导管之中,只为了在三息之内完成充能,引爆“神谕净化”,将整个工坊连同所有共鸣者一起抹去。
张玉站在废墟的中央,左肩插着惊蛰剑,鲜血顺着剑脊滴落在地面上,画出了一道蜿蜒的符纹。
他闭上眼睛,大周天真气在奇经八脉中逆行,经脉就像被刀割一样疼痛,五脏六腑也仿佛在翻腾。
但他不能等待,也不能退缩。
那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以血为引,以命为契。”他低声说道,右手缓缓握住惊蛰剑的剑柄,猛地一拔——鲜血四溅,剑身带出了一缕断裂的经脉。
剧痛如雷般贯穿他的大脑,但他却冷笑一声,剑意直冲云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突然从空中出现!
铁面单膝跪地,手中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刀,横挡在仪式阵前,刀锋直指导管的核心。
他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细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暴露在光线下,瞳孔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枷锁搏斗。
“……那剑纹……”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声音干涩得就像砂石摩擦一样,“是‘归鞘式’……我……我记得……师父说过……藏锋者,不亡……”
格雷戈尔的瞳孔急剧收缩。
“你找死!”他怒吼道,举起巨锤,熔岩沸腾,一锤砸下——
铁面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断刀碎裂,面具也彻底裂开,露出了半张布满疤痕的脸。
他重重地摔在熔炉的残骸旁,口中吐出鲜血,但仍然死死地盯着那道巨剑虚影,嘴角竟然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笑意。
“我……听见了……令……”
张玉眼中的寒光陡然增强。
就是现在!
他纵身跃起,惊蛰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剑气凝聚成十三道残影,就像燕子掠过楼阁一样,轻盈却致命——燕穿十三楼!
剑罡如虹,一式连挑!
第一根导管炸裂!银流倒灌!
第二根崩断!能量逆冲!
第三、四、五——接连爆碎!空中火花四溅,信仰之力失控反噬!
第九根导管颤抖着,即将裂开,格雷戈尔怒吼一声,想用熔岩右臂强行维持,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熔炉彻底爆炸,狂暴的剑气与信仰能量相互对冲,形成了一场黑色的风暴,席卷了全城。
在烟尘中,那柄巨剑虚影变得越来越清晰,剑尖直指苍穹,仿佛在向整个莫拓大陆宣告:令出,万剑应!
而就在这风暴的中心,南方荒原之上——
孤鸿仰天长啸,手中的铁剑竟然自动离开了他的手,化作一道流光,撕裂空间,直奔黑铁城而来!
他也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再是玩家。
他是,剑令所召之人。
黑铁城陷入了火海。
张玉站在熔炉的废墟上,肩部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惊蛰剑横指着格雷戈尔。
后者的右臂已经变成了一座十丈高的炎狱巨像,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