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石的光芒在无尽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仅仅照亮了众人周围数丈方圆。空气中弥漫的尘埃仿佛已经沉寂了万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岁月的厚重与沧桑。倒塌的书架、碎裂的仪器、黯淡的法器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
“衍天殿……”吴长老喃喃自语，指尖灵火拂过一面残壁上模糊的星图刻痕，眼中闪烁着近乎痴迷的光芒，“传说中万象楼推演周天、制定历法、甚至窥探部分天机运转的核心之地！若能在此地有所得……”
他话未说完，便被赵铁柱的粗嗓门打断：“老吴，你先别激动，看看这地方，灰都积得比俺老赵的拳头厚了，还能有啥好东西剩下？俺看呐，不如找找出路实在！”他挥了挥巨锤，带起一阵尘土，呛得自己连打几个喷嚏。
陈风警惕地环顾四周，神识尽力向外延伸，却如同泥牛入海，被这片深邃的黑暗与沉寂吞噬。“此地神识压制极强，大家小心，莫要分散。”
陆凡没有参与讨论，他背靠断柱，一边竭力恢复着几近干涸的灵力，一边用那双“破妄”之眼仔细扫视着周围。与旁人看到的破败不同，在他的视野里，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残骸之间，隐隐有极其微弱、但尚未完全断绝的能量细丝连接着，构成一个庞大而残缺的网络。而能量的流向，似乎都隐隐指向大殿的更深处。
“好东西未必摆在明面上。”陆凡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笃定，“就像某些濒临破产的公司，核心技术和专利，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档案室里。”
他这话引得赵铁柱直翻白眼：“又来了又来了，你小子脑子里除了做生意就没点别的？”
就在这时，大殿深处，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点幽幽的蓝光。
那蓝光如同鬼火，悬浮在半空，缓缓飘近。一股冰冷而纯粹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扫过众人。
“检测到……未知生命体闯入……衍天殿核心外围……”
“权限核对……无记录……威胁等级评估……中……”
一个非男非女、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识海中响起。
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法器在手，严阵以待。冯长老剑意隐而不发，锁定那两点蓝光。
蓝光飘至近前，光芒渐盛，显露出其本体——一个约莫尺许高、通体由某种暗蓝色金属构成、表面布满细微孔洞和流转灵纹的小巧人偶。人偶的面部光滑，只有两点蓝光作为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吾乃衍天殿……低阶守护器灵，编号癸亥柒叁。”人偶的意念再次传来，“依据《万象楼核心区域管理条例》第壹千玖佰条……未经许可闯入者，需接受……基础问心考核。通过者，可获得临时停留权限及部分非核心知识阅览权。拒绝或失败者……将触发驱逐机制。”
器灵？考核？众人面面相觑，这上古宗门规矩还真多。
赵铁柱忍不住嘀咕：“都烂成这样了，还考核？考啥？怎么挖废墟挖得快吗？”
那器灵癸亥柒叁的蓝光眼睛转向赵铁柱，意念依旧冰冷：“检测到非礼貌言论……警告一次。考核内容……随机抽取……正在生成……”
只见它表面的灵纹一阵闪烁，片刻后，一道光幕在它身前展开，上面浮现出几行扭曲的上古符文。
“请解析以下星象偏移对地脉‘赤炎脊’节点灵力潮汐的周期性影响，并建立预测模型，误差需低于百分之五。时限……一炷香。”
光幕上的符文玄奥复杂，涉及星辰运行、地脉力学、能量周期等高深知识，别说一炷香，就是给在场众人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推演出来。
吴长老看得眉头紧锁，冯长老一脸漠然，陈风等人更是两眼一抹黑。
赵铁柱直接炸毛：“这啥玩意儿？俺老赵连字都认不全！你这破木头疙瘩是不是故意刁难！”
器灵癸亥柒叁毫无反应，只是冰冷地重复：“计时开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准备硬闯或者思考如何“说服”这个铁疙瘩时，一直沉默的陆凡却忽然笑了。他笑得有些虚弱，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玩味。
“癸亥柒叁，是吧？”陆凡撑着断柱站直身体，目光落在器灵那毫无表情的脸上，“你刚才提到《万象楼核心区域管理条例》，还有……‘低阶’守护器灵？”
器灵的蓝光眼睛转向陆凡，意念传来：“确认。”
“那么，我猜，你的核心指令，或者说你的‘KpI’……嗯，就是绩效指标，”陆凡用了个前世的词，但意念传递过去，器灵似乎能理解，“是维护此地基本秩序，筛选有潜力的‘访客’，并尽可能多地……收集有效数据和知识，用于修复或者维持衍天殿的某些基础功能，对吗？”
器灵表面的灵纹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流转速度，沉默了片刻，才回应：“……部分正确。核心指令：维护秩序，收集数据，评估潜力。当前数据收集效率……低于基准线百分之九十七点三。能量储备……低于维持最低运行标准百分之八十九点五。评估：存在高度停机风险。”
陆凡脸上的笑容更盛，仿佛看到了一个极度渴望资金注入的初创公司。
“你看，”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你的考核题目太难，我们通不过，你得不到数据。触发驱逐机制，消耗你本就不多的能量，还可能造成破坏，得不偿失。这是个双输的局面。”
器灵癸亥柒叁的蓝光闪烁了一下：“逻辑正确。但条例必须遵守。”
“规矩是死的，器灵是活的嘛。”陆凡笑道，活像个忽悠天使投资的创业者，“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合作。你看，我们这里，有精通阵法的宗师，”他指向吴长老，“有擅长攻坚和材料处理的器堂执事，”指向赵铁柱，“有战力强悍的剑修和执法弟子，”指向冯长老和陈风，“还有我……嗯，勉强算个善于发现问题和整合资源的。”
他顿了顿，抛出了“投资方案”：“我们帮你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比如，修复一部分你能接触到的、相对简单的探测或者能量汇聚阵列，帮你提升数据收集效率。或者，帮你清理一些碍事的废墟，扩大你的有效监控范围。作为回报，你给我们临时权限，并提供一些……嗯，‘非核心但实用’的知识，比如，关于此地结构图、能量节点分布、或者某些特定类型古籍的存放规律之类的。这叫……资源互换，合作共赢。”
器灵癸亥柒叁彻底沉默了，表面的灵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推演，蓝光眼睛明灭不定。显然，陆凡这个“绕过考核，直接谈合作”的方案，触及了它逻辑核心的某些空白区域。
赵铁柱看得目瞪口呆，传音给陈风：“俺滴个娘嘞，这小子……他在跟一个木头疙瘩谈生意？还他妈快谈成了？”
陈风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过了足足十息，器灵癸亥柒叁的意念才再次传来，冰冷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
“提案……分析完毕。评估：存在可行性。风险：未知生命体不可控。收益：潜在数据收集效率提升，能量消耗降低。结论：可启动‘临时协作协议’试点。”
它面前的光幕上，那道令人头疼的考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残缺不全的衍天殿局部结构图，以及几个标记为“能量传输阻滞点”和“阵列缺损区”的位置。
“试点任务：修复编号‘丁戌贰壹’区域灵纹回路，疏通能量传输。任务难度：低。允许调用备用维修傀儡叁具。完成奖励：临时权限（限丁戌贰壹及相邻区域），开放《基础星力引导阵法（残篇）》阅览。”
成了！
众人心中一阵激动，没想到这看似死板的器灵还真被陆凡给“说服”了。
陆凡却并未满足，他盯着器灵，仿佛在看一件极具潜力的“不良资产”，慢悠悠地加了一句：“癸亥柒叁，你有没有想过……换个‘东家’？或者说，让我们帮你……优化一下你的核心指令和运营模式？毕竟，守着这堆废墟和一堆过时的条例，你的‘停机风险’只会越来越高。跟着我们，说不定能接触到更多……‘鲜活’的数据和‘高效’的运作方式。”
他这话一出，连冯长老和吴长老都愣住了。这小子……难不成还想把这上古器灵给“反向收购”了不成？！
器灵癸亥柒叁的蓝光骤然凝固，表面的灵纹瞬间停止了流转，仿佛陷入了巨大的逻辑风暴之中。
整个衍天殿外围，只剩下赵铁柱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笑声：“哈哈哈……反向收购上古器灵？老子今天真是开了眼了！陆小子，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