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我的手指往下淌,滴在扳手上,发出“啪嗒”一声闷响。
沈皓闭着眼,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嘴角那道血线越拉越长。他手指还在动,虚空中敲得飞快,可我知道,那不是在打字——是在和自己打架。
“数据流稳住了。”周小雅靠在礁石上,左手缠着布条,声音像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但加密层有三层跳变,你得快。”
我没吭声,把手按得更深了些。伤口早就麻了,现在流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汗,反正一股铁锈味顺着胳膊往上爬。
“你这U盘也太破了。”沈皓忽然睁眼,声音发颤,却还挤出一句,“再流两分钟,我怕你直接变干尸。”
“你要是再废话一句,我就把扳手抽了。”我咬牙,“让你当场蓝屏。”
他咧了咧嘴,又闭上眼。
扳手屏幕上的数据开始滚动,不再是乱码,而是成串的波形图,像心跳一样规律地跳着。可那节奏不对劲,太快,太稳,像是被什么东西推着走。
他手指在虚空中不断敲击,快速分析着每一层数据的变化,眼神紧紧盯着屏幕,突然,像是突破了某种阻碍,他眼神一亮
“找到了。”他低声道,“Ω-7的控制器在共鸣腔底,信号源不在海底,是中继传输。”
“中继?”我问。
“对。真正的指令是从另一个节点发的。”他手指猛地一抖,“等等……这频率……”
他突然停住,呼吸一滞。
“怎么了?”
“疤脸。”他声音压得极低,“他的机械臂信号……和控制器对上了。完全一致。”
我心头一沉。
疤脸队长,那个在废弃研究所里用一根铁管挑翻三个宿主的疯子,他的机械臂是从哪儿来的?现在居然成了ALphA远程操控神器的终端?
“不是巧合。”周小雅喘了口气,“这信号波形……和001号最初失控时一样。那时候你刚觉醒,整个人像被电焊枪从里往外烧,还记得吗?”
我记得。那会儿我半夜惊醒,发现扳手在床头自己震动,像是有人在远处敲它。
沈皓没说话,手指又动了起来。这次更狠,像是要把自己往数据里凿。
“我得进去。”他说,“用千面拟态,伪装成001号碎片的波动频率。他们不知道那玩意儿还能用。”
“你疯了?”张兰芳一脚踩进沙里,赤霄插在地上,刀身嗡嗡震着,“你要是被识破,整个意识都会被反向格式化!”
“那也比等死强。”他眼皮都没抬,“现在十件神器都在他们手里,潮汐琴只是第一个按钮。再不动手,下一个是炸地铁还是掀大桥?”
张兰芳没再说话,只是把刀握得更紧了些。
沈皓深吸一口气,手指在空中划出三道虚痕。
下一秒,他整个人猛地一抽,像是被高压电打穿了脊椎。鼻血直接喷了出来,溅在沙地上,像泼翻的红墨水。
“顶住!”我吼,“老子血还没流完呢!”
他没回应,但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变了。不再是杂波,而是一条笔直的通道,通向深处。
我知道,他进去了。
“周小雅!”我喊,“盯着波形!有异常立刻叫!”
她点头,额头那点银光又亮了些,眼睛泛白,死死盯着扳手屏幕。突然,她低喝:“加密层第二道在重组!是陷阱!他们在等入侵者触发反制程序!”
“沈皓!”我拍地一吼,“左拐!别走主干道!”
他身体一颤,手指猛地往左一划。
数据流瞬间转向,钻进一条狭窄的支路。画面一黑,再亮时,是一串滚动的日志。
“找到了。”他声音像是从井底传上来的,“‘Ω-7已激活,十神器矩阵同步率97%,等待最终指令。’”
“操。”我骂出声,“他们真要把十件神器全炸了。”
“不止。”他喘着气,“控制器能远程切换宿主绑定。苏晴只是临时接口,真正的目标……是我们。”
我脑子一炸。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用这些神器,一个一个,把我们全干掉?”
“不。”他摇头,“是吸收。宿主死亡时,神器会释放能量,他们要的是那股爆发力。就像……充电。”
张兰芳一刀劈进沙地:“所以苏晴要是死了,潮汐琴就会变成他们的武器?”
“对。”沈皓声音越来越弱,“而且……疤脸不是执行者。他是中继站。真正的主控端,还在更后面。”
“你能定位吗?”我问。
“能。但得再深入一层。”他抬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锁形图案,“我要用千面的拟态权限,骗过身份验证。短则十秒,长则……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要是敢死在这儿。”我盯着他,“我把你坟头刨了,塞进扳手里当U盘。”
他扯了扯嘴角,手指落下。
瞬间,整个屏幕红了。
警报声从扳手里炸出来,刺得人耳膜生疼。沈皓身体猛地弓起,口鼻同时溢血,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
“反制程序启动了!”周小雅尖叫,“数据锁链正在缠他!”
我一看屏幕,密密麻麻的红色代码像蛇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缠住那条代表沈皓意识的数据流,越收越紧。
“沈皓!撤!”我拍地大吼。
他没动。
手指还在动,最后一道指令已经输入。
情报打包,通过织网者残存信道传回本地终端。
屏幕一闪,坐标锁定。
下一秒,他整个人瘫了下去,倒在沙地上,面具碎成渣,脸上全是血。
“沈皓!”我伸手去探他鼻息。
还有气,但弱得像快断的线。
“成功了。”周小雅声音发抖,“信号源……是疤脸。他就是中继节点。只要找到他,就能切断控制链。”
张兰芳拔起赤霄,刀身黯淡,但她站得笔直。
“人找到了,接下来呢?”她问。
我没答。
因为海面动了。
那个紫光漩涡边缘,突然裂开好几道口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撕开了。
然后,人出来了。
一个个穿着深海作战服的家伙,背着声波炮,从水里爬上来,动作整齐得像机器。他们没说话,也没开火,只是排成队,朝我们这边走来。
“特工。”张兰芳冷笑,“ALphA的杂鱼到了。”
我一把抓起扳手,插进沙地,撑着站起来。
腿有点软,手还在流血,但还能动。
狗王从沈皓脚边抬起头,项圈里的苹果核只剩一丝绿光,但它还是蹭了蹭我的腿,然后趴回原地,继续守着。
“你歇会。”我对周小雅说,“接下来是体力活。”
她点头,靠回礁石,手里还攥着那块破布。
张兰芳站到前头,赤霄横在身前,刀身微微震着。
“你说他们为啥不直接炸?”她问。
“因为还没到97%。”我盯着那群特工,“他们要等矩阵完全同步。现在来,是怕我们毁了控制器。”
“那就让他们看看。”她冷笑,“什么叫大妈都能挡的阵。”
她猛地跃起,赤霄化作一道金光,直劈最前面那个特工。
刀还没落下,对方肩上的声波炮已经抬起。
我抓起扳手,冲了上去。
海风卷着沙子打在脸上,火辣辣的。
最后一个特工的头盔下,闪过一道熟悉的金属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