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灌进脖子,我就打了个哆嗦。脚底下不是光门后的虚影地,是实打实的铁板,冻得能粘住鞋底。杨默一个踉跄撞上栏杆,扳手差点脱手,他立马反手攥紧,指节绷得发白。
“落地了?”张兰芳抖了抖花衬衫领子,雪渣子从头发里簌簌往下掉,“这地方比我家阳台还冷。”
我抬头,极光在头顶乱晃,像谁把荧光笔甩进了天边。远处有座冰山轮廓,半截埋在雪里,露出的部分泛着青灰的光,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周小雅已经蹲下身,从防水包里掏笔记本。她手指有点抖,不是怕,是冻的。翻开那页墨迹未干的地图时,眉头猛地一皱:“不对劲。”
“咋了?”张兰芳凑过去。
“坐标偏了。”她指尖点着荧光标记,“织网者给的线,往西歪了二十三度。这不是入口,是陷阱。”
话音没落,杨默手腕上的疤突然抽了一下。他闷哼一声,低头看扳手——那玩意儿自己震了起来,嗡嗡响,像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塞进裤兜。
“底下有东西。”他咬牙,“星髓在动,不是死的。”
狗王这时候低吼了一声,耳朵贴头,鼻尖对着前方雪雾。它脖子上的苹果核串轻轻晃,银光一闪一闪,跟心跳似的。
“大福?”我轻声叫它。
它没理我,反而往前挪了半步,爪子在甲板上划出几道印。
张兰芳立刻把手搭上赤霄刀柄:“有动静?”
杨默盯着远处的风雪,眉头紧皱,低声道:“感觉不太对劲,这风雪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十二个黑影从风雪里跃出来,四条腿,金属骨架,背上驮着发光的碎片。机械猎犬,眼睛是红的,爪子刨冰的声音像砂纸磨铁。
“操!”杨默一拳砸在栏杆上,“ALphA抢跑了?”
“不止。”周小雅盯着笔记本,“他们早在这儿布好了局,就等我们跳进来。”
我刚想说话,脚下的甲板猛地一颤。不是风,是下面传上来的震动。紧接着,苏晴从驾驶舱侧门钻出来,怀里抱着一把琴,琴身弯得像月牙,弦是银色的。
“你们感觉到了?”她喘着气,“地磁乱了。”
“你能整活不?”张兰芳问。
“试试。”她爬上桅杆平台,把琴架好,“但得有人帮我稳住频率,不然音波散了。”
“你弹你的。”杨默把扳手插进甲板缝,“老子给你打桩。”
他掌心贴着接口,星髓光顺着金属爬上去,整块甲板开始发烫。苏晴拨了第一根弦,声音不高,像谁在海底吹口哨。可下一秒,冰面裂了条缝,哗啦一声,水汽喷出来。
“有效!”周小雅喊。
苏晴加力,第二根弦拉出长音,这次像鲸鱼叫,低得耳朵都快听不见,但整个冰原都在抖。远处炮台的旋转慢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齿轮。
“再来!”张兰芳抽出赤霄,一刀劈进甲板接缝,金光顺着裂缝蔓延,“让这破冰船当扩音器!”
狗王也跟着仰头嚎了一嗓子,声音不大,却正好补在音波断档处。三股力道一撞,轰隆一声,冰层炸开一圈环形裂口,水柱冲天而起。
“行了!”苏晴松手,手指都麻了,“充能被打断了,但他们很快会重启。”
“够了。”杨默抹了把脸,“争取了时间就行。”
周小雅趁这空档翻到最后一页,用指甲刮了下墨水痕迹:“我爸留的密钥还能用……反向追踪干扰源。”她闭眼几秒,再睁眼时眼神变了,“找到了。真实坐标在这儿——北纬八十九度十七分,西经一百三十四。”
“离这儿不远。”我说。
“不远也不近。”她摇头,“中间全是活动冰带,一脚踩错就沉海。”
杨默冷笑:“那也得走。总不能在这儿等他们把炮充好电,给我们来个透心凉?”
他刚要起身,狗王突然暴起,一爪拍在甲板上,冲着雪雾狂吠。
“怎么了?”张兰芳立刻横刀。
领头那只猛然加速,直扑甲板中央。张兰芳挥刀迎上,能量刃劈出一道金弧,可刀锋离狗还有半米,光就闪了一下,像是电压不稳。
“靠!”她急退两步,“它们身上带干扰场!”
另一只从侧面绕过来,速度快得带残影。我抄起扳手砸过去,正中关节,火星崩飞,那家伙趔趄一下,但马上稳住,回头瞪我一眼——真他妈像在瞪。
“这些玩意儿有意识?”我骂。
“有程序。”杨默啐了一口,“比狗聪明,比人冷血。”
狗王这时候冲出去了,矮身一钻,直接咬住一台后腿传动轴。咔嚓一声,那机器当场瘸了,摔在冰上打滑。它疼不疼不知道,反正警报声拉得老长。
“好样的!”我喊。
狗王回头看了我一眼,尾巴甩了半圈,又扑向下一个。
杨默趁机冲到周小雅旁边,扳手在地上画了个圈:“围起来!别让它们靠近笔记本!”
张兰芳背靠桅杆,赤霄横在胸前:“我守这边!”
苏晴还在平台上,手指重新搭上琴弦:“再来一次共振?”
“来不及。”周小雅合上笔记本,抱在怀里,“我已经记住了路线。”
“那就走!”我说。
“等等。”杨默盯着远处冰面,“炮台又动了。”
果然,那巨炮的充能灯重新亮起,一圈圈紫光从底部往上爬,像是倒计时。
“他们知道我们拿到真坐标了。”周小雅低声说。
“所以才急。”张兰芳冷笑,“怕咱们先到,把门焊死?”
“不是焊死。”杨默握紧扳手,“是怕咱们看清里面的东西。”
风忽然停了。
雪也不下了。
十二台机械猎犬同时停下动作,齐刷刷转头,看向冰层深处某个点。狗王颈间的苹果核串猛地一亮,银光连成一线,指向正前方。
“它们也收到了命令。”苏晴喃喃。
杨默一步跨到船头,扳手插进冰缝,星髓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窜。他脸色发青,但没松手。
“准备跑。”他说,“等音波再起,咱们就冲。”
“往哪儿冲?”我问。
他抬手指向狗王锁定的方向:“那边。冰裂得最深的地方,底下有空腔。”
“跳下去?”张兰芳瞪眼,“你当这是蹦极?”
“不然呢?”他回头,嘴角咧了下,“坐缆车下去?”
周小雅忽然开口:“我记得父亲笔记里写过——‘真正的入口,藏在风暴眼’。”
“现在就有风暴。”苏晴抱紧琴,“我能造个出口。”
“那就造。”杨默吼,“老子断后!”
苏晴抬手拨弦,弦音初起的刹那,张兰芳猛地一脚,将最近的机械犬踹飞出去。
狗王咬住另一只的电线,狠狠一扯,火花噼啪炸开。周小雅抓着笔记本往后退,我护在她旁边,手里攥着扳手,手心全是汗。
音波升起的瞬间,冰面炸了。
水柱冲天,碎冰如雨。远处炮台的充能被打断,紫光熄灭了一瞬。
我们转身就跑。
狗王冲在最前面,银光项圈划出一道轨迹。周小雅紧跟着,笔记本贴在胸口。张兰芳回头看我俩:“别掉队!”
我刚要应声,眼角瞥见一只机械犬从侧面扑来,嘴里叼着半截断线,眼睛红得发紫。
它张嘴,吐出一团黑色球体,直奔周小雅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