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之水泛起猩红波纹,莲台之上的王母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瞳孔深处,一抹血色月痕一闪而逝。
“玄霄失败了。”她轻声说道,声音不似往日的威严,反而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侍立在一旁的仙官们低垂着头,无人敢直视她的面容。自从三日前魔域大军攻破南天门,天界的气氛便彻底变了——仙雾中掺杂着魔息,云霞染上暗红,就连瑶池的莲花都开始凋零。
“娘娘。”一名白发仙官上前,颤声道,“天牢已被魔军占领,青瑶仙子下落不明,玄霄神将……生死未卜。”
王母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玉座扶手,节奏诡谲。
“传本宫法旨。”她缓缓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天庭,“三仙女紫霞、青瑶、碧落,私通凡人,干涉凡间,罪无可赦。”
仙官们屏息凝神,等待她的判决。
“但念在她们曾为天庭效力,本宫……给她们一个机会。”
她抬起手,一道金光自掌心浮现,化作一卷玉旨。
“若她们愿悔过自新,亲手斩杀那三个凡人,本宫可免其死罪。”
仙官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声。
王母的唇角微微勾起:“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们需永囚天牢,以儆效尤。”
萧云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谷中雾气翻涌,隐约可见古老的瑶池遗址。
陆沉站在他身侧,长枪插在身旁的岩石中,沉声道:“青瑶姑娘的情况如何?”
萧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下——青瑶靠在那里,白发散乱,眉心星纹碎裂的痕迹仍未愈合。她的呼吸微弱,但至少还活着。
“星毒反噬,仙源枯竭。”萧云低声道,“若再找不到瑶池镜,她撑不过三日。”
陆沉沉默片刻,忽然道:“碧落和墨离还没回来。”
萧云皱眉。
按照计划,碧落和墨离应该去药王谷禁地夺取玉衡鼎,但已经过去两天,却毫无音讯。
“不能再等了。”萧云下定决心,“我先入谷找瑶池镜,你守在这里,若青瑶有异动,立刻用传音符通知我。”
陆沉点头,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一道金光破开云层,直坠而下!
“小心!”
陆沉一把拽开萧云,金光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岩石崩裂,烟尘四起。待尘埃散去,地上竟插着一卷玉旨,散发着冰冷的仙威。
“这是……”萧云瞳孔微缩。
陆沉沉着脸,伸手将玉旨拔出。玉旨展开的瞬间,一道威严的女声回荡在天地间——
“三仙女紫霞、青瑶、碧落,即刻返回天庭领罪!若肯悔过,亲手斩杀凡间孽缘,可免死罪,永囚天牢。若抗旨不遵……形神俱灭!”
萧云的指节捏得发白。
“王母的旨意?”陆沉冷笑,“她倒是迫不及待要赶尽杀绝。”
萧云没有回答,目光转向青瑶——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望着玉旨的方向,眼中浮现出一丝悲凉。
“她……在逼我们自相残杀。”青瑶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萧云走到她身旁,蹲下身,轻声道:“你不会回去的,对吗?”
青瑶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萧公子,若我真要杀你,你会反抗吗?”
萧云也笑了:“会。”
“为何?”
“因为死了,就没办法继续喜欢你了。”
青瑶怔住,随即低笑出声,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傻子……”
紫霞被锁链悬吊在半空,周身缠绕着雷霆之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自从那日被玄霄带回天庭,她就被打入雷狱,日夜承受天雷刑罚。她的天机推演之力被封印,双眼也被蒙上,只能靠听觉和神识感知外界。
忽然,牢门被推开,一阵阴冷的风涌入。
“紫霞仙子,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让紫霞浑身一僵——是夜无殇!
魔尊怎么会出现在天界雷狱?
“很惊讶?”夜无殇低笑,“如今的天界,早已不是王母的天界了。”
紫霞沉默片刻,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合作。”夜无殇的声音近在咫尺,“我知道你在找北斗七神器,而我可以帮你。”
“帮我?”紫霞冷笑,“魔尊何时这般好心?”
夜无殇不以为意,继续道:“王母已经下令,若你们三仙女肯悔过,亲手杀了那三个凡人,便可免去死罪。”
紫霞的指尖微微颤抖。
“当然,代价是永囚天牢。”夜无殇轻笑,“不过……若你愿意与我合作,我可以让你们全身而退。”
紫霞缓缓抬头,尽管蒙着眼,却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你想要什么?”
“瑶池镜。”夜无殇的声音骤然冰冷,“把它交给我,我放你们自由。”
紫霞忽然笑了。
“夜无殇,你怕了。”
魔尊的气息一滞。
“北斗七神器是封印魔域的关键,而你最怕的,恰恰是瑶池镜。”紫霞的声音冷静而锐利,“因为镜中……映照的是你的真身。”
牢房内陷入死寂。
良久,夜无殇冷笑一声:“不愧是紫霞,果然聪明。但可惜,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他的身影消散在黑暗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王母的旨意已下,三日内,若你们不归,天罚降临,凡间……寸草不生。”
碧落站在炽热的岩浆边缘,风雷鞭缠绕在手臂上,电光与火焰交织,映照出她凝重的面容。
墨离站在她身后,断剑插在地上,双手抱胸,目光锁定在岩浆中心——那里悬浮着一尊青铜鼎,鼎身刻满古老符文,正是北斗七神器之一的玉衡鼎!
“这玩意儿怎么拿?”碧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跳进去捞?”
墨离摇头:“岩浆只是幻象。”
“幻象?”
“嗯。”墨离指向鼎下方的影子,“真正的考验,是心魔。”
碧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玉衡鼎的影子并非投射在岩浆上,而是悬浮在虚空中,影子里隐约有画面闪动——
那是她的记忆。
……天界观星台上,她第一次偷看凡间,见到墨离一人一剑,独战魔教百人……
……凡间初遇,她在夜市被糖葫芦吸引,墨离默默付了钱,却假装没看见她偷瞄的眼神……
……断魂崖上,他独自断后,背影决绝……
碧落猛地闭眼,咬牙道:“这破鼎……窥探人心?”
墨离没回答,但他的影子同样在晃动,显然也在经历心魔考验。
忽然,一道金光穿透禁地上空,王母的旨意如雷霆般炸响——
“三仙女碧落,速回天庭领罪!若抗旨不遵,形神俱灭!”
碧落猛地睁眼,眼中风雷暴动:“放屁!”
她一把抓住墨离的手腕:“别听那老妖婆的!我们拿了鼎就走!”
墨离却站着没动。
“墨离?”碧落皱眉。
他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若回去……能保你性命……”
碧落愣住,随即暴怒:“你他妈说什么废话?!”
她一鞭子抽在地上,电光炸裂:“我碧落宁可魂飞魄散,也绝不向那狗屁天规低头!”
墨离看着她,忽然笑了。
“好。”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岩浆幻象之中。
萧云站在一面破碎的古镜前,镜面裂痕斑驳,却仍能映出他的倒影。
——不,那不是他的倒影。
镜中的“萧云”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终于来了。”镜中人说道,“我等你很久了。”
萧云瞳孔骤缩:“你是谁?”
“我?”镜中人轻笑,“我是瑶池镜的器灵,也是……所有照镜之人的心魔。”
他抬手,镜面波纹荡漾,浮现出一幅画面——
天界凌霄殿,王母端坐高位,而她的身后,隐约浮现出一道少女的虚影,额间月痕如血。
“看到了吗?”镜中人低语,“那才是真正的‘王母’。”
萧云死死盯着画面:“七煞魂主……是王母的女儿?”
“不完全是。”镜中人摇头,“她是千年前因仙凡之恋而死的瑶池圣女,怨念化魔,寄生在王母体内。”
萧云猛然醒悟:“所以她痛恨仙凡之恋……立下天规,赶尽杀绝?”
“没错。”镜中人的声音带着蛊惑,“但现在,你有机会改变一切。”
“什么机会?”
“拿起瑶池镜。”镜中人伸出手,仿佛要穿透镜面,“照向王母,便能逼出七煞魂主。”
萧云缓缓抬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镜面的瞬间停住。
“代价呢?”他冷静地问。
镜中人笑了。
“聪明。”他的身影渐渐扭曲,“代价是……照镜之人,将永远被困在镜中世界。”
萧云的手僵在半空。
镜中人继续道:“当然,你可以选择不拿。但那样的话……”
画面一转,镜中浮现出青瑶的身影——她躺在古树下,气息越来越弱,眉心的星纹正一点点消散。
“她撑不过今日。”
萧云的指尖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