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重九这个名字如同冰锥,瞬间刺入我的脑海,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城郊工地养尸地、地铁阴兵躁动、金余牺牲……那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件和这个邪道葬师的身影立刻浮现眼前。
他不是已经“金蝉脱壳”,残魂藏入葬师尺,伺机夺舍那具千年荫尸了吗?他的“债”怎么会出现在这本记录着本地亡魂阴债的《往生禄库》上?
关妙妙显然也震惊不已,她凑近细看,纤指划过那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名字下方的细小朱砂字迹:
【蔡重九,葬师门弃徒。孽债深重:窃地脉阴气,养尸祸乱;惊扰阴兵,扰乱秩序;间接致有道之士殒身(金余)……阴功亏空,怨力缠身,禄库记为‘亏欠’……状态:残魂隐匿,邪法延存,孽债持续累积中……】
字迹殷红如血,透着一股冰冷的审判意味。
“状态:残魂隐匿……”我喃喃道,心脏砰砰直跳,“这账册连这个都能记录?它……它是活的?”
“并非活物,而是天地规则与此地漫长香火愿力、亡魂执念结合所化的异宝。”关妙妙神色无比凝重,目光紧紧盯着蔡重九的名字,“它能自动记录范围内与阴阳秩序相关的重大‘亏欠’。蔡重九所作所为,天怒人怨,早已被‘记账’了。只是没想到,连他残魂未泯、试图夺舍古尸这种‘正在进行’的状态,都能显示……”
她猛地抬头看我:“华元,试试用你的玲珑阁,能不能追踪这‘亏欠’的源头?或者说,锁定他残魂目前大概的方位?”
我闻言心中一动。对啊!玲珑阁能镇压梳理这账册,说不定真能借此做点什么!
我尝试集中精神,将意念透过与玲珑阁那丝微妙的联系,传递过去……锁定蔡重九,追踪孽债。
悬浮的玲珑阁虚影再次轻轻震动,玉白色的光华流转,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笼罩住【蔡重九】那一条账目。
嗡……
书页上的名字和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扭曲、重组,最终在玉光中化作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丝线,这丝线怨气缭绕,一端连接着账册,另一端则飘飘荡荡,仿佛要穿透这纸扎空间,指向冥冥中的某个方向!
但这条黑线极其不稳定,时断时续,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有反应!”我低呼一声,全力维持着精神感应,“方向……好像是在……西北方?但非常模糊,波动很大,像是被什么东西严重干扰遮蔽了……”
“西北方……”关妙妙眼神一凛,“城郊工地养尸地就在西北!他果然还在打那具千年荫尸的主意!干扰……恐怕是那古尸自身的气息,或者蔡重九用了什么屏蔽天机的邪法!”
就在这时,那根黑色的孽债丝线猛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另一端遭到了某种强大的牵引或冲击!玉白色的光华都随之波动了一下!
“不好!”我感觉到玲珑阁传来的反馈,“那边……好像有什么变故!这丝线变得很不稳定!”
几乎同时,我们脚下整个纸扎空间再次开始轻微震动,比之前更加剧烈!四周纸扎的墙壁、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顶上甚至有纸灰簌簌落下。
供桌上,往生账册的其他页面也开始哗啦啦地自动翻动,上面无数名字明灭闪烁,散发出混乱、焦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气息!
“是账册本身!”关妙妙瞬间明白过来,“蔡重九那边的变故,或者他试图进行的某种邪法,严重干扰了阴阳秩序,加剧了此地的混乱!这本账册是此地核心,受到牵连了!”
幽绿的烛火开始疯狂摇曳,明灭不定。
那条代表蔡重九孽债的黑线在剧烈波动中,忽然“啪”一声,从中断裂!前半截倏地缩回账册,名字黯淡了不少,后半截则瞬间消散于空中。
我与那股微弱的感应彻底断绝。
“断……断了?”我有些傻眼。
“他那边可能完成了某个关键步骤,或者有更强的力量插手,暂时彻底屏蔽了感知。”关妙妙脸色难看,“但我们至少确认了两点:一,蔡重九的残魂确实还在西北方向活动,目标大概率就是那具古尸;二,他正在进行的行为,极其危险,已经能引发阴阳账册的异动!”
她看向那本重新恢复平静,但整体气息似乎萎靡了几分的往生账册,又看了看周围不断震动的纸扎空间。
“此地不宜久留。这引路婆的执念空间本就脆弱,经此一番折腾,加上账册异动,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那这账册怎么办?”我看着那本厚重的《往生禄库》,这玩意儿可是个烫手山芋,带走吧,感觉扛不住这因果,不带走吧,留在这里下次可能真被墨篆门或者别的什么邪祟抢了。
玲珑阁虚影似乎感知到我的犹豫,轻轻一晃,一道柔和的玉光拂过账册封面。那账册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薄,最后化为一本只有巴掌大小、非金非玉、散发着微光的册子,“嗖”地一声飞入玲珑阁的虚影之中,消失不见。
玲珑阁虚影满意似的微微闪烁了一下,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没入我的口袋。
我:“……” 得,它倒是自己会收拾烂摊子。
随着账册被收走,整个纸扎空间的震动达到了顶峰!
咔嚓!轰隆!
纸扎的房梁开始断裂,墙壁出现巨大的裂缝,那些幽绿的蜡烛纷纷熄灭!
“走!”关妙妙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我们来时的那个青石台阶出口!
我们沿着台阶拼命向上跑,身后是不断坍塌湮灭的纸扎世界和无边的黑暗。
就在我们即将冲出台阶口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那彻底崩溃的废墟深处,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佝偻的、穿着深蓝纸寿衣的引路婆的身影,她对着我们微微鞠了一躬,脸上带着解脱和一丝感激的神情,随即如同青烟般消散无踪。
她的执念,似乎随着账册的被接管,也终于得到了安息。
轰!
我们猛地冲出了台阶口,重新回到了那片被雨水浸透的空地。身后,那扇斑驳的木门连同整个老屋的虚影,如同海市蜃楼般剧烈晃动了几下,彻底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在雨水中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围的黑暗迷雾也早已散去,远处城市的灯火再次隐约可见。
雨还在下,打在我们身上,冰冷而真实。
我和关妙妙站在泥地里,看着空荡荡的前方,都有些喘气,相顾无言。
今晚的经历,太过离奇和……信息量巨大。
良久,关妙妙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蔡重九……必须尽快找到他。他的阴谋,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那本账册的异动,绝非小事。”
我摸了摸口袋里恢复平静、甚至有点“吃撑了”感觉的玲珑阁,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头路44号……”我咂摸着这个名字,看着来时的方向,“这地方,以后是真不能再‘回头’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
还是金福禄。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准备骂人。
电话那头却传来金福禄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喊叫:
“华元哥!关道友!你们在哪儿呢?快回来!便利店……便利店遭贼了!不!不是贼!是……是那个红衣女人!她……她留了东西!”
红衣女人?!
我和关妙妙的脸色瞬间再次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