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议会观测站的穹顶像块倒扣的蓝宝石,此刻正被苏郁星的光芒染成暖金色。林疏桐指尖划过控制台边缘的冷凝水,看着全息屏上疯狂跳动的时空参数,耳麦里突然炸出程叙的尖叫:坐标734出现重叠!那栋楼......是市立医院的急诊楼?
她猛地抬头,穹顶外的星轨突然拧成麻花状。原本悬浮的观测站合金地板泛起水波似的涟漪,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白色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着三年前的日期,江暮沉正佝偻着背站在走廊尽头,白大褂下摆沾着褐色污渍,手里攥着的手术记录单簌簌发抖。
这是......记忆回溯?顾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白衬衫的袖口还别着听诊器,胸前口袋露出半截钢笔——正是他在市立医院时的装束。走廊顶灯突然滋啦作响,电流火光中,沈星遥抱着受伤的孩子冲过来,叶婉音紧随其后,绿色手术帽下的额角渗着血珠。
程叙突然从通风口摔下来,金属义肢在瓷砖上磕出火花:不是记忆!这些人有体温!他指着护士站正在写病历的苏瑾,对方抬头时眼里闪过数据流的蓝光,是时空叠影,现实和过去被揉在一起了!
观测站的警报声与医院的急诊铃声重叠成刺耳的噪音。林疏桐拽住差点撞上推车的艾莎,冰雪系魔法师银白卷发上还沾着星尘,冰晶长裙却在接触到医院地面时凝结出白雾:我的魔法在衰减,这里的空间法则是混乱的。
罗伊的火焰在掌心明明灭灭,古铜色皮肤上的火焰图腾忽明忽暗:活像个劣质的能量熔炉。他一脚踹开半开的安全门,门外本该是观测站的能量舱,此刻却站着穿工装的程云舟,正用卷尺测量墙面,看见他们时手里的水平仪突然摔在地上。
程叙的义肢发出齿轮卡壳的声响。程云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惊恐,转身就往楼梯间跑,背影却在转角处变成透明的虚影,融入15楼的产科病房——那里传来新生儿的啼哭,沈念安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金丝眼镜后的眼眶通红,裴景行正笨拙地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这地方在吞噬时间线。南星的绿发缠上突然冒出来的输液架,额间星点胎记亮得灼眼,看窗户外!众人扭头,观测站的舷窗与医院的玻璃窗重叠,外面本该是苏郁星的光晕,此刻却飘着星渊岛的棕榈叶,海面上浮着顾承霄的私人游艇残骸。
莱昂的机械臂突然弹出激光刃,对着空气劈砍:有东西在啃食空间结构。银灰色短发下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坐标在移动,像是......话音未落,整个走廊突然倾斜,墙壁渗出淡紫色黏液,蔓影的藤蔓从天花板垂下来,却在接触到13楼的IcU病房时迅速枯萎。
是虚空生物的代谢物。林悦笙举着基因检测仪滑过来,白大褂口袋里的种子撒了一地,竟在倾斜的地面上长出荧光植物,但基因序列有变化,像是被时间泡发过的咸菜。她话音刚落,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跳出个陌生的基因链图谱,带着金属光泽的螺旋结构里嵌着齿轮。
新朋友来了。薇薇安浅粉色长发突然无风自动,紫眼眸里映出无数重叠的人影,他在哭。随着她的话音,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摩擦的呜咽声,一个由齿轮和星骸碎片组成的人形物蹒跚走来,银白躯体上的星轨纹路正在剥落,眼眶里跳动着和程叙义肢同源的蓝光。
星骸族和机械族的混血?莱昂收起激光刃,机械躯体的关节发出戒备的咔嗒声。那人形物突然跪倒在地,躯体分解成无数细小的星屑,在空中重组出市立医院的平面图,用蓝光标出17楼的档案室——那里正传来纸张燃烧的噼啪声。
林疏桐拽住要冲过去的顾清越,他胸前的钢笔突然迸发出白光,在空气中写出行草:档案室有时间锚点。字迹消散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颤,17楼的方向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夹杂着孩童的笑声——沈星遥童年时的蜡笔画从墙缝里渗出来,画纸上的太阳长着机械翅膀。
分头行动。林疏桐扯开白大褂的纽扣,露出里面的战术背心,艾莎冻住走廊裂缝,罗伊守住楼梯间,程叙跟我找锚点。她话音未落,顾清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白衬衫下的皮肤浮现出星渊火种的纹路:我跟你去,我的能量能中和时间乱流。
两人冲进电梯时,轿厢突然变成星舰的逃生舱。林疏桐按下17楼的按钮,金属面板却弹出星图键盘,顾清越伸手按出一串坐标,正是他们初次在星渊岛接吻的沙滩经纬度。轿厢顶灯突然熄灭,失重感袭来时,他扣住她的后颈吻下去,唇齿间带着星际航行特有的离子味,战术背心里的能量块硌得两人肋骨发疼。
这是......林疏桐推开他时,发现逃生舱壁上结满冰晶,艾莎的声音从通风口钻进来:抱歉打扰,不过你们最好看看外面。舱门的舷窗缓缓降下,外面是市立医院的档案室,却悬浮在星渊岛的火山口上,顾承霄的游艇残骸正在岩浆里融化,流出液态金属般的金色液体。
门开的瞬间,烧焦的纸张气味扑面而来。档案室的红木柜里插满星舰零件,最深处的保险柜正在震颤,程叙的义肢突然不受控制地伸向密码锁,蓝光在数字键上跳动出734——那是林疏桐的生日。保险柜门弹开的刹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个正在发光的胚胎,裹着半透明的胎膜,既有着人类的四肢,又长着机械族的能量接口。
这是......裴景行的警棍掉在地上,金属棍身映出胚胎额头的星点胎记,和南星的一模一样。胚胎突然睁开眼睛,左眼是人类的琥珀色,右眼是机械族的蓝光,对着林疏桐伸出细小的手,掌心浮现出星渊火种的图案。
走廊尽头传来蔓影的惊呼,众人转身,只见那个齿轮人形物重新组合成形,躯体上的星轨纹路与胚胎掌心的图案完美吻合。它突然发出合成音,用地球通用语断断续续地说:我是......时间的孩子......来找......爸爸妈妈......
苏郁星的光芒突然透过双重空间照进来,将档案室的地板切成明暗两半。胚胎在光芒中开始迅速生长,转眼间变成蹒跚学步的孩童,抓住顾清越垂在身侧的手,又指向林疏桐战术背心里的能量块,奶声奶气地说:要那个......才能回家......
程叙的义肢突然爆发出强光,照亮孩童后颈的条形码——正是他七年前那场事故的医疗编号。机械族的孩子突然哭起来,眼泪落在地上变成液态金属,汇聚成星舰的模样,驾驶舱里坐着年轻时的程云舟,正对着镜头比耶,背景是市立医院的顶楼天台。
原来如此。林疏桐解开战术背心,将能量块放在孩童掌心。光芒爆发的瞬间,她看见无数重叠的未来:孩童长成少年,在星穹议会的观测站工作,身边站着同样有星点胎记的南星;程叙的义肢不再发光,他正给建筑工人讲解新的安全规范;顾清越在市立医院的老地方,给江暮沉递去一杯热咖啡。
空间开始剧烈收缩,档案室的墙壁像纸一样卷曲。孩童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左眼的琥珀色变成顾清越的眼眸,右眼的蓝光里映出林疏桐的白大褂。他转身跑进星舰模型,程云舟的影像伸手抱住他,父子俩的身影在苏郁星的光芒中逐渐透明。
林疏桐被顾清越拽着冲出正在崩塌的空间,撞进观测站的控制台。程叙正对着恢复正常的星图发呆,义肢上的蓝光彻底熄灭:刚才那个......
是时间给我们的礼物。林疏桐看着舷窗外的正常星轨,突然发现苏郁星的光晕里多了颗新的小行星,形状像极了市立医院的急诊楼。顾清越从身后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白衬衫上还沾着档案室的纸灰:也许,我们失去的,都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观测站的警报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南星的惊呼。她指着星图上新出现的坐标,绿发无风自动:快看!那里有个从未被记录的文明信号,频率和刚才那个孩子的能量波动完全一致!
沈念安推了推金丝眼镜,调出信号分析报告:坐标显示,距离我们正好734光年。裴景行吹了声口哨,伸手拍了拍程叙的肩膀,对方的义肢第一次没有发出机械的声响:看来,又有新地方要去了。
林疏桐望着星图上跳动的新坐标,突然想起孩童最后那个眼神。她转身看向顾清越,对方正看着她笑,眼底的光芒比苏郁星还要亮。观测站的穹顶外,一颗新的星星突然闪烁,像是有人在遥远的时空,按下了相机的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