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把顾沉舟的西装扔在沙发上时,金属袖扣撞在玻璃茶几上,发出刺耳的脆响。工作室的财务报表摊在面前,神秘投资人的注资记录像根刺,扎得她眼眶发烫——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用他自以为是的方式替她遮风挡雨,却从没想过她要不要。
“知夏,我回来了。”伴随着这声呼唤,顾沉舟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讨好的笑意,仿佛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紧接着,传来一阵脱鞋的声响,他似乎有些匆忙地将鞋子脱下,然后快步走向客厅。
“给你带了城南的糖炒栗子,刚出锅的哦。”顾沉舟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他手中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然而,林知夏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欣喜地转过头来,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报表上,指尖轻轻地划过“匿名”两个字,仿佛这两个字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整个客厅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顾沉舟手中的纸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林知夏终于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丝毫的温度:“顾总真是日理万机啊,居然还有空管我这小工作室的闲事。”
顾沉舟的脚步顿在客厅门口,栗子袋“啪嗒”掉在地上,滚烫的栗子滚出来,在地毯上留下褐色的印记。他看着林知夏紧绷的背影,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连肩背都垮了下去。“你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知夏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顾沉舟,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连自己的工作室都撑不下去,非要你偷偷摸摸来当救世主?”
“不是的!”顾沉舟慌忙摆手,膝盖在地毯上磕出轻响——他竟下意识地半跪下来,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我只是怕你太累,供应商那边催得紧,我怕你……”
“怕我什么?”林知夏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他掉落在地的袖扣上,“怕我像上一世那样,被逼到走投无路?还是怕我丢你的人?”
顾沉舟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那些她一直深埋心底、不愿提及的过往,就像一把高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她曾经遭受过多少痛苦和磨难。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连说话都变得异常艰难。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衣角,却被她如触电般猛地甩开。
“别碰我!”林知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和愤怒,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她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顾沉舟,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信任!”她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带着些许哽咽,“难道连这一点,你都做不到吗?”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顾沉舟心上。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想起她当年在IcU里攥着他的手说“别离开我”的样子,心脏疼得缩成一团。“知夏,我错了。”他的声音发颤,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你别生气,好不好?”
林知夏别过脸,没接话。客厅的落地钟敲了八下,沉闷的声响里,她听见顾沉舟窸窸窣窣地捡起地上的栗子,又笨手笨脚地剥了一颗,递到她面前:“尝尝?甜的。”
她没接,栗子壳上的绒毛蹭过她手背,痒得像羽毛。顾沉舟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像泄了气似的垂下去,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知夏,”他突然开口,声音软得像,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委屈,“你别不理我,我一个人害怕。”
林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地转头,看见顾沉舟正睁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长睫毛上竟沾着水光,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这还是那个在谈判桌上杀伐果断的顾沉舟吗?
“你……”她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震了震。是顾沉舟发来的微信,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知夏宝宝,我错了嘛~你不理我,我就把公司股份全转到你名下好不好~”后面还跟着个委屈巴巴的小猫表情包。
林知夏的脸“腾”地红了。这个大男人,居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抬头瞪他,却撞进他眼底的期待,像个等着被摸头的宠物。
“幼稚。”她丢下两个字,转身往卧室走,却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顾沉舟像得到特赦,立刻颠颠地跟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知夏,我给你放洗澡水好不好?”“知夏,你想喝牛奶吗?我去热。”“知夏……”
“闭嘴。”林知夏关卧室门的瞬间,他伸手挡住,掌心被夹得发红也没吭声,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像在无声地撒娇。
林知夏被他看得心软,最终还是让开了门。顾沉舟刚要挤进来,却被她指着沙发:“罚你睡沙发。”
“不要嘛。”顾沉舟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沙发太硬了,我会失眠的。失眠就会影响工作,影响工作就赚不到钱给你买糖炒栗子了……”
“顾沉舟!”林知夏又气又笑,抓起枕头砸他,“你多大了还撒娇?”
枕头被他稳稳接住,顺势抱在怀里,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在你面前,我永远三岁。”他凑过来,下巴轻轻蹭她的发顶,带着刚洗过澡的薄荷香,“知夏,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什么都跟你商量,再也不偷偷摸摸了。”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温热的痒意。林知夏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快得像要撞出来。她想起他匿名注资时,特意让财务把资金用途写成“研发补贴”,怕伤她的自尊;想起他假装实习生跑前跑后,只为多看她几眼;想起他此刻明明委屈得要命,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哄着她……
“下次再这样,”林知夏的声音软了下来,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就罚你睡一个月沙发。”
顾沉舟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猛地把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谢谢知夏宝宝!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林知夏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却笑着回抱住他。客厅的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他们交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和淡淡的薄荷味,像杯刚调好多的鸡尾酒,甜得恰到好处。
顾沉舟的吻落在她的发顶、额头、鼻尖,最后停在唇上。他的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像对待稀世珍宝,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占有欲,舌尖轻轻撬开她的牙关,带着栗子的甜香,在她口腔里攻城掠地。
“唔……”林知夏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感受着他加速的心跳,和自己如擂鼓般的悸动。这个总是把强势留给外人,把柔软留给她的男人,总能轻易让她缴械投降。
顾沉舟的手顺着她的腰线轻轻摩挲,指尖带着薄茧,划过她敏感的肌肤,惹得她轻轻颤抖。他的吻越来越深,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颈窝,那里有颗细小的痣,是他两世都贪恋的标记。
“知夏,”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喑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好爱你。”
林知夏的眼眶突然一热,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滚烫的。她想起重生那天,自己蜷缩在杂物间里发誓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可眼前这个男人,却用两世的偏执,一点点敲碎了她的防线。
“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我也是。”
顾沉舟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卧室的月光越来越亮,照亮了相拥的两人,也照亮了彼此眼底化不开的浓情。
第二天清晨,林知夏是被一阵诱人的香气唤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看见顾沉舟系着那条印满草莓的粉色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晨光从他身后涌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像幅温暖的油画。
“醒了?”顾沉舟回头,脸上沾着点面粉,像只偷吃的猫,“快好了,再等等。”
林知夏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在做什么?”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只慵懒的小猫。
“你上次说想吃的舒芙蕾。”顾沉舟握住她环在腰间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试了三次才成功,你可得多吃点。”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餐具,旁边放着一小束新鲜的白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林知夏看着那束花,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时,他也是送的白玫瑰,那时的他紧张得手心冒汗,连话都说不利索。
“顾沉舟,”她突然开口,“你好像越来越会谈恋爱了。”
顾沉舟把刚做好的舒芙蕾端上桌,金黄色的蛋糕上淋着粉色的草莓酱,还插着个小小的爱心旗子。“那是因为,”他在她对面坐下,眼神认真得吓人,“我在练习怎么爱你,练了两世了。”
林知夏的心突然被填得满满的。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块舒芙蕾放进嘴里,松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嗯,”她满足地眯起眼睛,“看来练习得很成功。”
吃完早餐,顾沉舟去公司处理事务,林知夏则去了工作室。刚进门,苏晚晴就凑过来,挤眉弄眼:“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顾总也太可爱了吧!居然还会撒娇?”
林知夏的脸颊微红:“他就是个幼稚鬼。”
“幼稚才好呢。”苏晚晴笑着说,“这说明他在乎你。”她指着桌上的文件,“说起来,神秘投资人的事,顾总已经让财务跟我们对接了,说是以后由你全权负责。”
林知夏看着那份文件,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知道,顾沉舟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尊重她,支持她。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笨拙却真诚。
下午的设计评审会开得格外顺利。林知夏对着投影屏讲解方案,思路清晰,逻辑缜密,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结束后,她刚走出会议室,就看见顾沉舟靠在墙上等她,手里拿着她的外套。
“结束了?”他走上前,自然地帮她披上外套,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颈窝,惹得她轻轻一颤。
“嗯。”林知夏点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顾沉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辩的认真,“顺便来接你下班。”
林知夏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
顾沉舟低笑,却故意凑近,在她耳边轻语:“那我们回家再亲?”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知夏的耳尖瞬间红透,像被点燃的星火。她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十指相扣的瞬间,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他指尖的颤抖。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给这对紧紧相依的恋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林知夏看着身边这个会撒娇、会耍赖、却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她的男人,突然觉得,两世的等待和煎熬,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好的回报。
“顾沉舟,”她轻声说,“谢谢你。”
“傻瓜,谢什么。”顾沉舟笑着说,“能拥有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们手牵着手,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像要一直延伸到时光的尽头。林知夏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有身边这个男人在,她就什么都不怕。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会永远站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用他独有的方式,爱她到老。
回到家,女儿已经睡熟了。月嫂说小家伙临睡前还在念叨“爸爸妈妈”,林知夏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顾沉舟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窝,呼吸拂过她的颈窝:“知夏,我是不是很幼稚?”
“是。”林知夏转身回抱他,“但我喜欢。”她踮脚在他耳边轻语,“尤其是在卧室的时候。”
顾沉舟的耳尖瞬间红透,像被点燃的星火。他突然把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既然喜欢,那就再幼稚一次。”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织出银色的网。林知夏被他轻轻放在床上,看着他解领带的动作,突然想起他昨天撒娇的样子,心跳乱了节拍。
这个男人,真是她的克星。
但她甘之如饴。
因为她知道,顾沉舟的撒娇,只给她一个人看。他的温柔,也只给她一个人。这份独一无二的宠爱,是她两世修来的福气,她会好好珍惜,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