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统一女真的征战中,叶赫部末代首领金台石与努尔哈赤展开多次激烈交锋。
最终努尔哈赤攻破叶赫东西二城,金台石在城楼自尽未果被俘,遭努尔哈赤处以绞刑。
临终前金台石对天立誓:纵使叶赫那拉只剩一女,必灭建州女真。”由此民间盛传叶赫那拉与爱新觉罗世仇之说,更有清宫不纳叶赫妃嫔的祖训。
正如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古语,大清王朝可谓成败皆系叶赫。
努尔哈赤曾因东哥格格之故整合后金各部,而王朝衰亡亦与叶赫那拉太后的执政息息相关。
车厢里,无双不时偷瞄纳兰鸿。
若非其挺拔身形与男子装束,那白皙面容简直宛若女子,连蓝彩蝶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这或许就是家族血脉的力量——他与那咻都继承了先祖东哥格格的绝世容颜。
晨光熹微时,车队驶入叶赫古镇。
东北深秋的乡间一片沉寂,寒露凝霜的时节已无农事,收割后的田野间户户门窗紧闭。
镇口扬起尘土,几骑快马飞驰而来,正是盗门 。
无双推开车窗:可有踪迹?
回小爷,弟兄们守了一夜,未见外人入镇。”
纳兰先生,你确信那咻取得东方之珠后必来盗凤凰冢?无双问道。
绝不会错,他知晓凤凰冢所在。”
来人!随我进叶赫古城!作为盗门根基之地,无双在吉林可谓令出如山,数十手下顷刻集结,纵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咻与白素。
无双兄且慢。”纳兰鸿拦住马队,大队人马进入古城遗址恐有不妥。”
纳兰鸿,你既要我寻人,难道还要我亲自挨户搜查?无双沉下脸质问。
贤弟误会了。
先祖遗训,叶赫古城乃族中圣地,外人不得擅入。
请择两位随行,其余人在此候命。”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古城下埋藏的凤凰冢若遭盗门众人闯入,纵使纳兰鸿武功盖世也难以阻拦。
彩蝶,二爷随我走一遭。”无双此次未带马福祥,正是防备佟四喜半路插手,唯有马二爷能令其忌惮。
历经风雨侵蚀的叶赫古城遗址仅余残垣断壁,现今游人所见实为后世重修之作,早非当年真貌。
秋风中,纳兰鸿长发飞扬,俊美面庞上看不出喜怒。
他拨开齐腰荒草,在黄土间寻觅家族往昔荣光。
散落的古砖碎瓦无声诉说着叶赫那拉氏的辉煌——这个仅次于爱新觉罗的满洲望族,如今只剩这些斑驳遗迹见证历史。
嘎——古树上的乌鸦突然飞落纳兰鸿肩头。
他罕见地露出笑意,从怀中撒出一把碎米喂食。
“你们叶赫人还养乌鸦?”
“乌鸦是我们的圣兽,也是大清的圣兽。
汉人视它为不祥,可在我眼中,它是世间最聪慧的生灵。”
乌鸦啄了几粒碎米,又跃上纳兰鸿的肩头,尖喙轻轻蹭着他的耳畔。
纳兰鸿低语几句,那鸟儿便振翅飞向远处的古城废墟。
鸟类的眼瞳远比寻常生灵锐利,那老鸦盘旋在叶赫古城上空,目光如炬,审视着每一寸土地。
“嘎——嘎——”嘶哑的鸣叫回荡不休,如同哀嚎般刺耳。
古城残垣间尚存一条旧街,屋舍倾颓,唯有一间小屋勉强可栖身,原是夏日供瓜农守夜所用。
屋内,少年猛然睁眼,膝上的黑猫亦警觉跃下,竖耳倾听头顶那恼人的鸦啼。
“那咻,怎么了?”白素问道。
那咻不知从何处为她寻来一件棉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却掩不住那张倾城容颜。
“贝勒爷找来了!”那咻神色骤变。
“贝勒爷?纳兰鸿?”
那咻未再多言,俯身对黑猫低语几句,随即推门放它出去。
黑猫蹲踞门前,仰首望天,恰见乌鸦掠过。
未待其啼叫,黑猫后腿一蹬,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精准擒住乌鸦,利齿瞬间咬断其喉。
随后轻盈落地,宛如一片飘落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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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僵硬的身躯
“姐姐,快走!”见黑猫得手,那咻拉起白素冲出屋子,隐入荒草丛中。
“你就这般畏惧你家贝勒爷?”白素不解。
那咻虽武功不及她,但有黑猫相助,常人难敌。
“非是惧,而是敬。
我不愿与贝勒爷冲突,暂避锋芒为好。”那咻答道。
“大不了联手应对!”白素提议。
“不可!我虽敢盗凤凰冢,却绝不敢背弃叶赫,与贝勒爷为敌。”那咻的忠诚如他对白素的情意,纯粹而坚定。
“愚忠!若他抓你回去,你会没命的!”
“正因如此,我更不能被他抓住。
我发誓,定要让姐姐成为天下最富有的女子!”
此言一出,白素再无话可说。
她依偎在他臂弯,轻声道:“随你吧,我听你的。”
叶赫古城遗址广阔,虽不及盛京沈阳,却也曾是王都。
如今繁华尽褪,唯余断壁残垣。
纳兰鸿携无双等人穿梭其间,寻觅那咻与白素的踪迹。
直至暮色降临,仍一无所获。
“纳兰鸿,你的乌鸦似乎不够忠心啊?”无双调侃道。
“呵……不是不够忠心,而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两位都是顶尖高手,要追踪他们实在不易。”纳兰鸿苦笑着摇头,暗自庆幸叶赫家的秘技未曾传授于他。
“纳兰大少爷,这么大块地方就咱们四个人找,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既让我帮忙,又不许我调派人手,你这算不算以己度人?”
“现在说这些已无意义,天黑后谁都不能擅入遗址,这里......”纳兰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闹鬼是吧?我观察过叶赫古城的风水,即便几百年前这里有城池,也绝非吉地。
你看,四周无山无水,东边那道山梁更是截断了城脉。
再加上当年努尔哈赤屠城的血债,地底亡魂怕是数不胜数。”无双断言道。
“不愧是盗门传人,无双兄果然慧眼。
先歇会儿吧,成败就在今夜,但愿那咻能及时回头,别酿成大错。”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人脸发烫。
纳兰鸿并不急着进古城寻人,反而悠闲地在荒地烤着土豆红薯,偶尔说几个冷笑话活跃气氛。
“纳兰先生,听说东哥格格去世后,努尔哈赤命人打造了黄金面具陪葬?”蓝彩蝶今日格外健谈,与纳兰鸿相处一日说的话,竟比数月来对无双说的还多。
也难怪,这位翩翩公子容貌之盛,堪称男版貂蝉。
即便是现代整容术,也难复刻他这般绝世姿容。
“确有传闻,但据家史记载,那面具未入陵寝,中途便被匪徒劫走,从此下落不明。”
“那东哥格格可曾爱过努尔哈赤?”这问题着实唐突,纳兰鸿却始终含笑。
“先祖情事已成谜团,即便我这个清史研究者也难以参透。
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她对舒尔哈齐颇有好感——正是这位贝勒当年最先反对攻打叶赫。”
倚树抽烟的无双忽然插话:“舒尔哈齐这人很有意思,正史记载寥寥,民间传说却不少,其才略似乎不逊其兄。”
“无双兄见识广博。
确实,建州基业初创时,舒尔哈齐功不可没。
后来兄弟反目,依我看......或许与东哥格格有关。”
闲谈间夜色渐深,众人头顶不知何时聚起盘旋的鸦群,嘶哑鸣叫声划破夜空。
众人正谈笑间,马二爷和蓝彩蝶猛地起身,利刃出鞘,警惕地望向夜色中的古城废墟。
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走来,那人的步伐怪异,关节虽能弯曲,却像醉汉般踉踉跄跄。
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醉鬼独自在遍地白骨的古城里游荡?简直荒唐。
站住!什么人?马二爷端起枪口。
无双一个激灵跳起来,手已经摸向靴中的。
该不会...是大粽子吧...他暗自庆幸这次人多势众,离叶赫镇也不远。
弱郎?蓝彩蝶小声嘀咕。
弱什么郎!这儿又不是蒙古草原!无双没好气地弹了下她脑门,这丫头自从见了纳兰鸿就总犯迷糊。
黑影对警告充耳不闻,依旧摇摇晃晃逼近篝火。
纳兰鸿却纹丝不动,继续烤着火。
第十二回 午夜子时
一个...两个...四个...转眼间,七八个僵硬的黑影从古城阴影中陆续现身。
纳兰鸿!这...这都是些什么?无双高声质问。
无双兄莫急,都是自己人。”纳兰鸿从容起身,将长发束成辫子甩到背后。
无双狐疑地盯着他:开什么玩笑?这些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浓重的死气,分明不是活物!难道纳兰鸿能驱使阴兵?堂堂叶赫家怎会有如此邪门的本事?
既是纳兰鸿的人,无双不便阻拦,但仍和马二爷、蓝彩蝶退后几步戒备。
借着火光,可见这七八人都垂着头,脑后拖着长辫,身着绣着猛兽的清朝武官服——竟是四五品官员的打扮!莫非真穿越了时空?
纳兰鸿抱臂而立,那些武官齐刷刷单膝跪地:恭请贝勒爷金安!
这唱的是哪出?无双和蓝彩蝶大眼瞪小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彩蝶,你去瞧瞧?
才不要呢!臭都臭死了...要去你自己去!彩蝶捏着鼻子直撇嘴。
小爷,确实是活人。”马二爷低声道,只是气息微弱,常人呼吸若是十成,他们顶多一成。”
,邪了门了...无双暗暗握紧武器,待会儿都留神这个纳兰鸿。”
纳兰鸿双臂交叠立于篝火旁,沉默地打量着眼前七八个举止怪异之人。
那些人如同奴仆般跪伏在地,未得主人准许不敢擅自起身。
几只乌鸦聒噪着掠过夜空,竟落在这些人头顶,啄食着发间滋生的虱虫。
哑——哑——
纳兰鸿挥袖驱散鸦群。”都起来。”
嗻......应答声透着古怪,似被人掐着喉咙发出的尖细嗓音,在幽暗夜色中更显诡谲,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