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向公社汇报这一发现,不料还未爬出坑洞,忽觉棺椆缝隙间逸出一缕腐浊之气。
第四十九回 毡帐惊变
当 未加理会,照常劳作。
公社闻讯后即刻组织人手焚毁了这具异棺。
时值破旧立新之际,莫说这赤焰棺木,便是前朝王公贵胄的陵寝也不知被掘毁几何,故而众人皆未深究。
岂料入夜后,灾厄便悄然降临。
首夜,他只觉颅中昏沉难眠,起身又感神思恍惚。
自忖许是染了风寒,蒙古汉子素来健壮,便未告知妻子。
及至白昼,却又精力充沛如常。
次夜,口中竟燥若焦土,连饮数碗马奶酒仍不解渴,头颅更似灌满糨糊,较前夜愈发不堪。
隐约疑心与所掘棺木有关,莫非其中 作祟?
忆及汉人所言公鸡血可驱邪,遂瞒着妻子宰杀家养雄鸡,捧其断颈痛饮热血。
许是鸡血确有奇效,顿觉体内力量奔涌,神智亦复清明。
第三夜,他竟开始贪恋鲜血滋味,无论何种血液皆可。
凝视熟睡妻子雪白颈项时,喉头不自觉地滚动,终以极大毅力克制。
转而将魔掌伸向棚中牲畜,一夜之间吸尽一头牦牛与一只绵羊的鲜血。
黎明时分,妻子惊醒,只见枕畔躺着脸覆血痂的恶魔。
经细问,他不敢隐瞒,将连日异状和盘托出。
妻子四处求医问药,却无人能解此症。
而啜饮畜血非但未能缓解症状,反令其嗜血之欲愈炽。
每到夜幕降临,妻子只得将其捆缚,否则不仅牲畜遭殃,自身亦难保全。
如今已是第六日,眼看他命在旦夕。
马先生,我们草原儿女都知您是憋宝门高人,兴安岭的活神仙,求您救救他吧!这个家不能没有顶梁柱啊!蒙古妇人跪伏在马四海跟前哀告。
此症实为百年尸毒侵体, 正逐步蚕食其魂魄,尚非无药可救。
然马四海专精憋宝之术,素来不涉驱邪之事。
若来得是金点传人,或其师吴功耀尚在人世,或可施救。
此刻这蒙古汉子已仅存游丝之气,而比死亡更可怖的,是这位豪迈牧民死后将会化作何等存在。
马四海肃然道:此刻还顾念你丈夫?若处置不当,莫说你家,整个呼伦贝尔草原都将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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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盗门称它为‘大粽子’。
不管你信不信,他现在的情况完全符合‘肤起弱郎’的特征。
相信我,把他火化了吧,这对你、对所有人都有好处。”马四海劝说道。
弱郎,也就是起尸或诈尸。
即将起尸的 ,面部肿胀,肤色紫黑,毛发直立,身上浮现水泡,随后缓缓睁眼坐起,最终直挺挺地起身,双臂前伸,僵硬地向前奔跑。
所有起尸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不会说话,无法弯腰,眼珠不能转动,只能直视前方,身体笔直地向前冲。
若遇到活人,起尸会用僵硬的手“摸顶”,使对方瞬间死亡并同样化为起尸。
这种诡异而恐怖的效果仅对活人生效,对其他生物无效。
民间流传,起尸分为五种类型:第一是“肤起”,第二是“肉起”,这两种起尸由皮肤或肌肉引发;第三种叫“血起”,由血液驱动。
这三类起尸相对容易对付,只需用刀、枪、箭等利器刺破其皮肉,放出血水,便能使其倒地不再害人。
第四种是“骨起”,其力量源于骨骼,唯有击伤骨头才能制服。
第五种则是“痣起”,起尸的关键在于身上某颗特定的痣。
这是最难缠的一类,未击中其痣前,它会四处肆虐,凶悍异常。
肤起弱郎虽是最低等的,但同样会用“摸顶”杀害生前的亲人。
马四海虽有本事,但他毕竟是憋宝人,对此事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劝说。
然而,蒙古族人从不实行火葬,即便今日,真正的蒙古族人仍坚守这一传统。
在他们的信仰中,只有十恶不赦之徒、背叛长生天的罪人,死后才会遭受烈火焚骨的惩罚。
那妇人宁死不从,坚信丈夫即便死去也不会伤害她。
马四海离开了。
次日清晨,蒙古包内,那位勤劳的妇人再未如往常般去喂养牲畜,她的孩子也未去上学。
当人们掀开帘子时,只看见三具睁着血红双眼的僵直地躺在里面。
无人知晓妇人与孩子是如何死去的。
按习俗,亡者需在家中停灵三日。
正是这三日间,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又有不少牧民在深夜被弱郎“摸顶”,化作僵硬的傀儡。
直到罗布甘雅师途经此地,以高深佛法化解了这场灾祸。
“天啊!原来是这样……二姥爷,当年您真的对付不了弱郎吗?还是您……”
马四海抽着旱烟,望着渐暗的天色,缓缓道:“肤起弱郎虽是最低级的,但它终究是僵尸。
大粽子乃万邪之王,这点您该在《千机诡盗》中读过。
我确实束手无策,才酿成惨剧。”
“二姥爷,您讲这故事,恐怕另有用意吧?呵呵……我也遇过大粽子,确实厉害。
说吧,几十年前那具弱郎,是不是还藏在这座黄庙里?”
第五十回 放出恶魔
马四海笑道:“小爷果然聪明,四海的心思瞒不过您。
没错,您也看到了,罗布甘雅师即便圆寂,也要用舍利子 那具弱郎。
如今,它就被囚在黄庙地下的密室中。
这家伙的威力您清楚,若用它对付狼群……哼哼……岂不是省了咱们的麻烦?”
无双赞道:“您这计策确实巧妙,只是世事难料,那弱郎怎会乖乖听您指挥去对付狼群?万一它直接跑来给我们摸顶怎么办?况且湘西赶尸术闻名天下,我听闻赶尸人夜行最忌野狗,因为僵尸关节僵硬无法俯身驱赶,一旦 被野狗咬坏,雇主定不会轻饶赶尸人。
这与我们眼下处境如出一辙——狼本就是僵尸克星,只怕弱郎的威力要大打折扣。”
少主所言极是,它确实支撑不了太久。
但这弱郎 在黄庙下始终是个祸患,不如借此机会让它葬身狼腹。
再者,狼天生对腐臭气味异常敏感,这具僵尸一旦现身,必会引来群狼争食,那只狈自然也会前来分一杯羹——它可是狼群的智囊,从不错过任何美餐。
只要除掉狈,其余饿狼不足为惧。”
嗯,这计划听着倒有几分把握。
还是老规矩,我听您安排。”无双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马四海走出殿外喊道:巴特尔,狼群情况如何?
正要向您禀报!天色将暗,您得赶紧拿主意啊,狼群又要围上来了!巴特尔急得直搓手。
呵呵...莫急,再等等。
弟兄们饿了就先垫垫肚子。”马四海气定神闲。
少主您看这...巴特尔如坐针毡。
他并非贪生怕死,但盗门少主身陷险境,麾下还有六十多名弟兄,若有个闪失,谁都担待不起。
巴特尔,相信二姥爷,稍安勿躁。”无双安抚着躁动的马帮众人。
这是东蒙马帮时隔半世纪重归盗门后的首次联手,他在心中默祷:二姥爷您可千万要稳当些。
夜幕如铁幕般笼罩着苍茫的呼伦贝尔草原。
黄庙外,雪山狼凄厉的嚎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警告庙内猎物休要负隅顽抗。
砰砰砰...墙头的响马们再次鸣枪示警。
无双与马四海交换了个眼神。
马四海来到供奉罗布甘雅大师舍利的佛塔前,用黑布罩住塔尖。”两位小师父,速诵金刚经!
虽不确定藏传佛教是否沿用此名,但两个小 立即会意,盘坐摇动转经筒,口中梵音阵阵。
他们深得罗布甘雅真传,诵经时竟带着独特韵律,将金刚经唱出了别样韵味。
草原上骤然卷起阴风,打着旋儿在黄庙内游走,似在预示即将发生的诡谲之事。
刺啦...刺啦...庙内不知何处传来指甲抓挠墙壁的瘆人声响。
弱郎!是弱郎!两个小 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每月十五月圆之夜,被禁锢的弱郎都会异常躁动。
而今晚这声响格外剧烈,仿佛已挣脱束缚。
他们吓得浑身战栗,如临末日。
专心诵经!巴特尔、云强,让弟兄们撤开,打开庙门!马四海镇定自若地下令。
什么?马爷!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巴特尔!休得多言,二姥爷自有道理,开门!无双厉声喝道。
随着一声巨响,弥勒佛像后的水泥墙被硬生生撞开,浓烈的腐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众人猛然回头,只见一个僵直的蒙古族牧民从神像后缓缓走出。
他眼神空洞,与寻常的粽子不同,仅平举着一只手掌,指尖如刀般锋利,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纹丝不动。
“快开门!”巴特尔再无迟疑,比起凶悍的雪山狼,庙里这具弱郎要恐怖千百倍。
“不过如此嘛,跟大粽子比简直温顺得像只猫,对吧小白?”无双轻抚肩上白毛黄皮子的绒毛。
黄皮子却浑身炸毛,绿豆小眼死死盯住弱郎,警惕万分。
弱郎直愣愣地盯着无双,机械地朝他逼近,仿佛也是个挑食的主儿。
“护住小爷!”云强一声令下,众响马立刻调转枪口,将弱郎团团围住。
“弱郎与大粽子不同,体内尚存一魂。
小爷,快让那白毛畜生摄魂驱走它!”马四海喊道。
白毛黄皮子对这称呼颇为不满,冲马四海龇牙咧嘴,吱吱 。
“小白,快去!再耽搁我们全得被摸顶!”无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它爪心,权当犒赏。
东北的黄皮子摄魂并非传说,而是确有其事。
它能分泌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短暂麻痹人的神经,类似药物致幻效果,对魂魄虚弱者尤为显着。
白毛黄皮子蹦到弱郎脚边,仰头与其对视。
它眼中泛起漩涡般的迷幻光彩,仿佛无尽深渊。
弱郎停止追击,歪头凝视黄皮子,渐渐被其蛊惑,僵硬地朝庙外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