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北部某监狱那间格局固定、气氛压抑的审讯室里,穿着统一囚服的王铁柱被两名狱警带了进来。他耷拉着眼皮,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浑身散发着一股混不吝的痞气,对于警察的提审,显得既不耐烦又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王铁柱,”陆野没有绕任何圈子,目光如炬,紧紧锁定对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今天找你,不是问你现在的案子,是要了解一桩十年前的旧案。”
“十年前?!”王铁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夸张的质疑嚷嚷起来,“警察同志,你们没搞错吧?我他妈是五年前才进来的!十年前的老黄历,跟我能扯上什么关系?!” 尽管他嚷嚷得很大声,但那快速眨动的眼睛和一闪而过的慌乱,没能逃过陆野和李伟的眼睛。
“十年前,十月十号到十二号,这三天,你是不是在我们云海市,城西区的‘悦来’旅馆住过?”陆野不理会他的叫嚷,直接抛出第一个关键问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王铁柱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眼神开始下意识地避开陆野的直视,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刻意的含糊:“……十年前?那么……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谁他妈还能记得清啊……早忘了……”
“旅馆的纸质登记簿,记得很清楚。白纸黑字,就是你,王铁柱,身份证号码 xxxx……”陆野缓缓念出他的身份信息,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对方心上,“我们现在只问你,十月十二号晚上,你在哪里?具体做了什么?”
“……我……我还能在哪儿?就在……在旅馆里睡觉呗……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能干啥……”王铁柱的回答开始变得结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有人能证明你整晚都在房间睡觉吗?”李伟在一旁沉声问道,施加压力。
“我……我一个人住的单间,谁……谁能给我证明?”王铁柱梗着脖子反驳,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补充,“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我感冒了,头疼得厉害,很早就吃了药睡下了!对!就是这样!”
“是吗?”陆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洞悉意味的冷笑,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更强的压迫感,“可是,我们走访了当年‘悦来’旅馆的老板(这是一个审讯策略,老板其实早已不记得),他模模糊糊地回忆说,好像……十月十二号晚上,是看到你出去过,直到很晚才回到旅馆。你怎么解释?”
王铁柱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急忙挥舞着手臂辩解:“他胡说!他……他肯定记错了!都十年了,他怎么可能记得清!我……我绝对没出去!我发誓!我那天晚上就在房间里,哪儿也没去!”
他这过于激烈、急于否认的反应,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和心虚。
陆野看准时机,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整个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他声色俱厉,如同惊雷炸响:
“王铁柱!!”
这一声断喝,让王铁柱浑身一颤。
“十年前,十月十二号晚上!就在云海市城郊的清河边!发生了一起恶性命案!一个年轻的女孩被人杀害了!”陆野语速极快,气势逼人,“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明确显示,你!王铁柱!当时就在案发现场附近!你指甲缝里残留的某些微量特征,为什么会出现在死者的指甲缝里?!你给我说清楚!”
这无疑是更高阶的审讯技巧——虚张声势,夸大其词。实际上,技术部门仅仅是从那枚关键指纹上检测到了微量沙粒,其与王铁柱的关联性远未达到“证据”级别,更别提什么“指甲缝里的东西”。但陆野利用信息差和心理威慑,将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关联可能”放大成了看似确凿的“证据”。
然而,这一招却像一道精准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王铁柱苦苦支撑了十年的心理防线!他根本不知道警方所谓的“证据”有多么薄弱和间接,他只知道,自己隐藏了十年、以为早已被遗忘的、那个夜晚的秘密,竟然……竟然被警方发现了!
“不……不……不是我……我没想杀她……我真的没想杀她啊……”
王铁柱瞬间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大颗的冷汗从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这句近乎崩溃的、未经思考的辩解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和支撑,如同一滩烂泥般,彻底瘫软在了冰冷的铁椅子上,眼神空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审讯室陷入死寂,只剩下王铁柱粗重、混乱的喘息声。
突破口,被强行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