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这么一位书生,攒了半辈子钱,终于在城里置办了一处宅子。这本是乔迁之喜,谁承想这宅子里住着位不速之客——成了精的老狐狸!
这狐狸精端的可恶,今儿个把书生的长衫咬成渔网,明儿个将他的靴子塞进灶膛。最气人的是,常常往汤面里撒尘土。书生端着碗正要吃,嚯,面上浮着层胡椒面似的灰土,气得他直跳脚。
这一日,书生的好友远道而来。偏巧书生出门访友,直到日头西沉还没回来。
书生的贤惠妻子连忙下厨,整治了四样小菜一壶酒,款待贵客。客人用过饭后,自去厢房安歇。妻子与丫鬟收拾罢碗筷,见锅里还剩些米粥,不忍浪费,便分着吃了。
刚吃两口,妻子蹙眉道:这粥里怎的有股子麝香味?
丫鬟摇头说不知。二人只当是新增的佐料,不曾多想。谁知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坏了!
但见那妻子双颊绯红,浑身燥热,心头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她强自按捺,却是愈忍愈急,好似浑身都要烧起来。在房中转了七八个圈子,忽然想起厢房里还住着那位俊朗客人...
列位,您道这是为何?原来那书生平日不修边幅,专爱收集些助兴的丹药。狐狸精瞅准这个机会,偷偷把药末撒进了粥锅!
却说这妇人跌跌撞撞来到厢房外,轻叩门扉。
客人在屋内问道:门外何人?
是...是奴家。声音都在发颤。
客人听出是主人妻子,惊问: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那妇人支支吾答不上来,便要推门。
客人倏地起身,正色道:嫂夫人请自重!我与你丈夫乃是君子之交,岂能做这等禽兽不如的勾当!
妇人倚着门框不肯离去。
客人勃然大怒,隔窗斥道:某兄堂堂读书人,岂能因你败尽清名!
说罢地啐了一口。这一声唾骂,好比一盆冷水浇头!妇人羞愧难当,踉跄回房。待要喝茶定神,忽觉碗中余香可疑,猛然想起丈夫那些丹药。
急急打开药包一看——果然撒得满桌都是,碗沿盏底皆见药末!
她素闻冷水可解药性,忙取凉水连饮三碗。片刻后神智渐清,回想方才所作所为,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辗转反侧到三更天,听得谯楼更鼓声声,愈想愈怕:待天色大明,我还有何颜面见人?
心一横,解下罗带就要自尽。幸亏丫鬟起夜听见动静,急忙解救。待到天明,妇人已是气若游丝。那客人早在夜半时分收拾行装,不辞而别。
日上三竿,书生悠哉游哉回到家中。见妻子卧床不语,泪痕未干,丫鬟在一旁抽泣。细问缘由,方知昨夜惊变。
书生捶胸顿足:冤孽!冤孽!这都是我平日不修品行的报应!幸遇正人君子,否则全家颜面何存?
自此以后,书生痛改前非,将那些丹药尽数销毁。说也奇怪,那狐精从此再未现身。
列位看官,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家中不藏砒霜箭,暗室欺心祸自招。您道这媚药只是闺房趣物,却不知它比砒霜毒三分呐!
说到这里,咱们再续个尾声。仍是这位书生,后来赴考归来,天色已晚,他带了些莲子、菱角、藕,进屋后,一起放在桌子上。他还特意带回一件象牙雕的......闺房秘器,用水浸泡在盆里。
恰逢邻人携酒来贺,书生仓促间将瓷盆塞到床下。
酒过三巡,书生忽想起那物件,暗叫不好。回屋点灯一看,盆中早已空空如也。
忙问妻子,妻子笑道:你说那黑黝黝的物事?我当是新奇的蕨菜,已经切片炒肉待客了。
书生跌足笑道:哎哟我的傻婆娘!那是...那是...怎么能拿来招待客人呢?
妻子疑惑地说:“我正要埋怨你不告诉我烹饪方法呢,它形状那么难看,我又不知叫什么名字,只好糊里糊涂地切成块了。”
书生于是告诉了她实情,妻子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原来席间众人还夸这脆嫩爽口!
后来这书生官至知府,同僚宴饮时还常拿这事打趣:大人府上的,可否再让我等尝个鲜?
这正是:
狐精作祟施巧计,媚药乱性险成戏。
幸有良友守正道,方保清名在人间。
从来邪物招祸端,守正持善最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