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他低声道:“不能对帝王不敬。”
赵煜云被人从桌子上抱到地上,他的气势不仅没有下降反倒还增长了些。
“这些坏人都该......唔......”
“死”字还未说出口,又被沈时玉一把捂住了。
“姐,救命啊!”
沈时玉内心大呼,他可不想成为新帝立威的垫脚石。
“茶茶居,是朕小侄子开的店,谁若是与他 过不去,就是与朕为敌。”
秦承霖左右手一指:“鬼面,千刃,以后你俩留在两位小少爷身边贴身保护,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杀了便是。”
“是!”
秦承霖也看出了沈时玉的不自在,于是他道:“朕来这吃顿便饭,如何?”
沈时玉立刻摆出一副荣幸之至,他的到来令整个茶茶居都蓬荜生辉的姿势道:“您请上三楼。”
“你去盯着饭菜,小煜带我上去就行了。”
秦承霖又对门口的侍卫道:“都回府去,别堵着门,还要做生意。”
立刻就有人去办了。
不一会,除了贴身的几个护卫外,其余人都散的干干净净。
沈时玉也知道帝王吃饭是大事,最主要的就是有毒没毒这一项。
所以他得亲自盯着。
赵煜云则是带着人去了三楼。
“今天雅间都订满了,只能委屈皇上在我们吃饭的地方用餐了。”
“无妨。”
这地方秦承霖来过不止一次两次,熟门熟路的就进了专门留给自己人吃饭的雅间。
侍卫往门外一站,整个三楼都没有任何人敢上来。
之前三楼雅间出去的人还跪在一楼,吃饭的人也都还跪在一楼。
沈时玉分心往外一看,更觉得糟心了。
今天过后,茶茶居的生意更难做了。
长安城里的商户开始效仿起他们送外卖的举措,近日他光是打商战都已经心力憔悴了。
现在当今帝王来一家非常不起眼的酒楼吃饭,这消息传出去,外地的人怕是都要来品鉴一下茶茶居的美食了。
可沈时玉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怕有人通过他俩给新任的帝王下毒。
没错。
自古夺嫡之争,他虽没有亲自参与也没有亲眼见证,但那残酷,就算是史书上也写的一清二楚,那些兄弟相残的场面透过文字也能察觉到有多血腥。
更别说秦承霖之前几乎天天都带着一身伤回来,足以见得,他的仇家究竟有多少了。
虽然新任帝王没有兄弟,但也不缺想时时刻刻置他于死地的人,想杀了他再取而代之的人又有多少?
沈时玉想都不敢想。
这要是别人通过茶茶居给楼上那位下毒,那不止他和赵煜云,怕是整个山洲镇以及他的九族之人都难逃一死。
罪名很可能是伙同敌人下毒谋害帝王。
沈时玉想到这里浑身颤了一下,谁来救救他!
赵煜云进了雅间将门一关就释放本性了。
开始疯狂对着秦承霖一顿输出。
话语内容不限于“你不在京城待着做皇帝,为什么要来茶茶居”,“我不是你小侄子,沈时玉也不是”之类的。
秦承霖听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的心仿佛才定了下来。
他幼年失怙,孤身一人走过十几年的路,才能换来这片刻的宁静。
帝王之位,实为孤寡之位。
人人敬他,畏他。
前朝之人,畏惧他的铁血手腕,后世之人,敬他为众生打下一条安定之路。
可无人再能与他把酒言欢。
除了这方小屋,这个从天而降救自己多次的人之外,他再无处与人交心。
沈时玉盯着把菜做好,又亲自盯着人端了上来。
到了三楼,菜由侍卫接手,一路送进了雅间。
“时玉,一起坐吧。”
秦承霖等侍卫都退下后,才示意道:“不用拘束,还和之前一样即可。”
沈时玉犹豫了一会后才落了座。
楼下的残局已经被秦承霖带来的人收拾干净了,百姓们也都回家了。
沈时玉为了安全起见,直接让门口的伙计挂了块暂停营业的牌子。
秦承霖尝了口萝卜糕后问道:“你们不吃?”
沈时玉老老实实道:“我们吃过了。”
秦承霖闻言也不再多说。
他想这一口好久了,离开长安几个月,终于能吃上了。
赵煜云在满屋子乱跑,一会扯一下秦承霖明黄色的衣袖,一会又跑去门口拽一下侍卫的铠甲。
沈时玉则是坐的端端正正的。
他倒不是说畏惧秦承霖。
他畏惧的,是帝王这个称号。
不管是秦将军还是秦城主都好,他都能以主人的身份来对待。
但帝王不一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包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眼前帝王的子民。
在茶茶居三楼用饭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听了秦将军开业时来这吃饭的消息后才订的。也就是说,刚刚一溜烟跑下去跪倒在地的,都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
沈时玉自认他比不上那些达官贵人,毕竟他们也是初来长安。
但就算他在长安十年二十年,对上帝王,仍旧只有敬畏。
他爹是县令,他自幼见识过他爹对上司和帝王的态度。
根深蒂固,无法改变。
完全和满屋乱跑的赵煜云没法比。
人人平等,在沈时玉这里行不通,他只知道皇权至上。
所以赵煜云跑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把将人逮住按在座椅上。
“坐下!”
他小声且严厉的说道:“再捣乱你就回家去。”
赵煜云皮够了,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
好不容易娘没时间管他,他还没玩够,可不能被送回去。
但要让他安分,这是不可能的。
这会他又从秦承霖筷子下抢了一个鸡爪啃了起来。
啃完鸡爪后还嫌不够,又把脏手伸进碟子里拿了一个天鹅酥吃了起来。
沈时玉扶额,沈时玉没脸看。
他怀疑这位帝王在别人的毒到来之前,一定会先吃到赵煜云满手的灰。
若是作死有极限,他小侄子就是时时刻刻蹦跶在作死的边缘。
苍天啊,只希望以后这位帝王算账的时候,能够专人专账,而不是连带极其无辜的他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