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让全皇宫的人都倾巢而出吧，她哪有那么大的脸面？
太后娘娘和皇后都没去，她们这些公主自然也觉得没必要去。
但是，她们不去送亲，这柔嘉公主怎么就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帮着萧琳儿的娘证明她是神仙？
再者说，神仙又怎么能证明呢？
难道是现场施法？
萧琳儿的娘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当初怎么不施个法，把薛家大小姐变没或者变死呢？
难道是她不愿意吗？
“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十五公主怒喝道。
真是的，这还是她们所熟悉的京城吗？
怎么一下子仿佛所有的鬼魅魍魉都冒出来了？
十五公主突然又打起精神来。
笑死！要是萧琳儿的娘真的成了神仙，太后娘娘跟薛家大小姐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会被笑死，还是会被活活气死？
而且，萧琳儿还有爹呢，那个太子皇兄，会不会真的给这位大神仙和小神仙磕头？
一个曾经是自己的妻子，一个是自己的孩子，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比这些盲目跪拜所谓嫦娥的公主们要有意思得多。
“怎么敢？她们怎么敢？对着上天动刀兵？”
太后的声音轻得像缕烟，鬓边赤金镶珠的抹额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慈宁宫的檀木窗棂被雨雾浸得发潮。
天幕上突然炸开一道刺目红光——那支赤红火箭拖着金尾直窜天际，竟把整座阴沉的皇城照得如同白昼。
榻上的太后指尖猛地一紧，紫檀佛珠“咔”地硌在掌心。
那道破开雨幕的光，落在她眼里，却比深夜鬼火更让人发寒。
这些人是疯了吗？竟敢对着苍天动土，还说要送什么“微星”上去？
微星？微星！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莫非是紫微星？
后心陡然窜起一阵惊悸，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喉咙。
那火箭在天幕上越升越高，尾焰烧得云层都褪了色，活像要在老天爷脸上剜个窟窿。
那方向？那位置？
太后的指尖猛地蜷缩。
是了，紫微星！定是紫微星！
天呐！
“紫微星，帝王相，位于中天显威光……”
她无意识地念出声，年轻时听钦天监讲过的星象口诀顺着齿缝淌出来，
“北斗为枢，紫微定极……那是天帝的座榻。”
紫微星居北天正中，万星环伺，是人间帝王的本命星。
钦天监的老监正曾跪在她面前，捧着星图颤巍巍地说：
“娘娘，紫微一动，江山就得多加小心。”
这话她记了大半辈子，连先帝驾崩那年，她都盯着钦天监呈上的星象图看了整整三日。
可现在呢？
天幕上的火箭还在往上冲，仿佛下一刻就要碰着那片象征帝王气运的星空。
在她心里重逾千斤的紫微北斗，竟被这天外之物当成了可以随意摆弄的玩物？
还是小儿玩物！
还有比这更荒谬，更震撼的吗？
“那钦天监还观什么星？”
太后猛地坐直，发髻上的东珠随着动作撞出细碎的响，
“星象若能被这般拨弄，这万里江山……”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若是天上人动动手指就能移了紫微星，那人间帝王的龙椅，岂不是成了他们眼皮底下的玩意儿？
随意拨弄，随意玩弄，随意……
掌心的佛珠不知何时散了线，紫檀珠子滚落在锦褥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后娘娘想去捡，却发现指尖在抖，连带着搭在榻边的小腿都开始发颤。
她想喊人。
哪怕让侍立在外的明珠进来递杯参茶，哪怕听小太监说两句宫外的琐事也好。
可方才听太监禀皇帝近况时，她嫌人多嘈杂，把所有人都撵去了廊下。
现在殿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雨声敲着，一下下像是打在心上。
而天幕之上的萧琳儿还支着下巴火箭上天，看得起劲儿，兴奋，蹦蹦跳跳快乐鼓掌。
浑然不知这一切，在太后心里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这丫头……”
太后刚要开口训斥，眼角余光却瞥见天书之上又出大事，
“柔嘉公主亲证：沈若曦乃神女，留有信物为凭。”
“快来吧，文武百官都跪下了。”
“皇子公主都跪下了。”
“荒谬！”
太后猛地拍向榻沿，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身子竟往前倾了倾。
柔嘉？那个丫头，如今竟成了神女的见证？
沈若曦那个女人，现在倒成了神仙？
谁都是可以成神仙，除了她沈若曦！
要知道她是带着对皇族的恨上的天。
如果她要是成了神仙，随意拨弄紫薇，那这萧家还能是正统吗？
为什么要跪？
这些萧家的儿孙，这些皇子公主都是傻子吗？怎么什么都信？
薛大人呢？薛怀瑾呢？
他怎么也糊涂了！
这念头刚落，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榻下滑去。
……
“噗通”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外面守着的嬷嬷宫女。
嬷嬷们一开始还不敢确定是什么掉了，以为又是佛珠摔掉。
但是佛珠摔掉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太后娘娘的呼喊，反而死一般的寂静，她们终于意识到不对。
“不好。”
嬷嬷心头一紧，推门的手都在抖。
黄铜门环使劲碰了碰门框，还是没有动静。
她们最终打开了门，只见里面的景象。
太后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灰白的发髻散了半边，簪子掉在腿旁，碎珠滚得满地都是。
“太后娘娘！”
嬷嬷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木棍狠狠敲了下。
旁边的宫女们也慌了神，有的蹲下去想垫帕子，有的手忙脚乱去抹太后嘴角的银丝。
还有个小宫女没见过这阵仗，直着嗓子就喊：
“快来人啊！太后娘娘摔——”
“住口！”嬷嬷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冰，
“这是能嚷嚷的事？想让全皇宫都知道太后娘娘失了体面吗？”
小宫女被吓得立刻闭了嘴，脸白得像纸。
嬷嬷深吸口气，强压着发抖的声音指挥：
“你去搬锦垫来垫着娘娘的腰！再有一个人去请太医，就说太后娘娘突然不适，别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