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心里也有些疑惑。
是否该把独立团换下来?
正思索间,城东门突然冲出两骑。
孙德胜回头一看,不禁惊讶道:“团长?老王?”
旅长、韩副旅长和程团长也急忙定睛看去,果然是李云龙带着王彦从城内奔了出来。
李云龙拉住缰绳,开口道:“旅长,出大事了!”
说完,他对王彦说道:“王参谋,你跟旅长汇报具体情况。”
“是。”王彦上前一步,将侦查到的情报详细说了一遍。
“竟然还有这种事!”旅长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韩副旅长也说道:“要是这样,咱们的计划得调整,不然就撞上第三十七师团了。”
旅长当即喊道:“警卫员,拿地图来!”
警卫员立刻从包里取出地图。
另一边,韩副旅长的警卫员已经打开了手电筒,照亮了摊开的地图。
对着摊开的作战地图,旅长语气凝重地说:“筱冢义男这个老鬼子确实有两下子,看来他是早就预判了我们129师有可能分兵行动,甚至猜到了跳到外线的部队会往或州老根据地发展,提前就布好了棋子。”
韩副旅长接话说:“老鬼子这步棋,下得狠啊。”
旅长神色严峻:“是啊,如果贸然闯入第37师团的地盘,就算我们386旅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韩副旅长点头道:“幸亏狼牙小队提前发现了这个情况,要不然真就麻烦大了。”
“现在也不轻松。”旅长皱眉道,“因为从这儿到或州,只有这一条路。
要想绕道,只能从南边的泽县或者北边的灵县走。”
“绕路肯定不行。”韩副旅长摇头,“我们一绕,得多跑多少路?第37师团不过就十几公里,照样能卡在我们前头。”
程团长一拍桌子说:“那就打过去呗!”
旅长摇头否决:“不行。
第37师团是嘢战师团,硬碰硬,我们吃亏。”
沉默了一会儿,程团长又说:“那就只有老办法了,分散行动,各自突围。”
李云龙立刻反对:“胡说!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人可以分,这么多物资和重武器怎么办?”
所谓“化整为零”,就意味着要放弃所有辎重,包括那些来之不易的重装备。
对现在的386旅、尤其是独li团来说,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别的不说,刚缴获的11门75毫米山炮,要是让李云龙把这些大炮扔了,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程团长说:“只要部队还在,物资和装备以后还能缴获。”
“你说得倒是轻松。”李云龙不满道,“你772团本来也没多少重装备,当然不心疼了。”
程团长不高兴了:“李云龙你怎么说话呢?”
“怎么?我说你你还急了?”李云龙嘴上不饶人,“我还想揍你呢。”
当然,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当着旅长的面,他也不敢真动手。
不过两人确实不对付,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说起这段恩怨,还得回到八陆军刚改编那会儿。
那时候,红四方面军的一万多人被整编为129师,下辖两个旅、五个团。
按资历,772团团长的位置本来是李云龙的。
结果最后任命的是程世发,李云龙只当了个副团长兼一营长。
从此两人就有了心结。
程团长脸色一沉:“旅长,你也不管一管?这也太不像话了。”
旅长哼了一声:“李云龙,你这脾气又来了?想回旅部背行军锅是吧?”
李云龙赶紧堆笑:“旅长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话赶话说出来的嘛。
咱八陆军有纪律,我哪敢带头违反呢。”
旅长冷哼一声,语气缓了点:“你这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道理。
现在的386旅不是从前了,那时候我们一穷二白,说走就走。
现在可不行,这么多家当,哪能说扔就扔。”
韩副旅长也点头:“就算最后免不了要放弃,也不能现在就扔。”
旅长接着问:“那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避开第37师团?”
几人一时间都沉默了,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旅长的目光落在王彦身上,心说这位可是军校出来的高材生,当初还想着把他调到旅部来,肯定有自己的见解。
于是他问王彦:“王参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王彦笑了笑:“我当然有看法,不过旅长你想听哪方面的?”
“哟,王参谋这话有深意啊。”旅长来了兴趣,“我想听哪方面?那我现在就想听听你对山西战局的分析。”
“行。”王彦微微颔首,接着说,“虽然眼下山西日军攻势猛烈,129师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从全局来看,这很可能是他们在山西所能发起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扫荡了。
挺过今年,他们就再难组织起这样的攻势。”
旅长与韩副旅长互望一眼,开口问道:“凭据何在?”
王彦道:“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就是日军的兵员素质大幅下滑。
当初忻口会战时,单个日军士兵的战斗力,至少是我们八陆军的三到五倍。
但如今,他们的单兵战力最多不过我军的两倍。
而我们独立团的战斗力,已经可以与日军比肩甚至有过之!”
旅长与韩副旅长不由自主地点头,这种变化他们也早已察觉。
王彦继续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我们八陆军的战斗力有了明显提升;二是日军中那些有作战经验的老兵被抽调一空,新补充进来的大多是未经战火的新兵,整体作战能力自然下滑。”
旅长皱眉道:“就这一个理由?”
“这只是其中一个依据。”王彦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日军的武器弹药补给速度明显变慢了。”
他接着说道:“1937年时,日军刚打完忻口会战,紧接着就能发动太原会战,同时还与七十多万国军在淞沪地区激战。
那时候的日军,补给几乎可以说是无缝衔接,前线损耗多少,后方立刻补充多少。”
“那现在呢?”
“我只说山西的日军第一军。”
“去年五月,他们在中条山一战后,整整半年时间都只能采取守势,再无力发起大规模进攻。”
“这次春季扫荡,按惯例应在四月展开。
因为那时正值春耕时节,他们想借此破坏我们的农业生产,切断根据地的物资供应。”
“但实际情况呢?只因我们独立团截了一列日军军列,便使第一军的扫荡行动整整推迟了两个月,直到六月初才勉强发动。”
“这充分说明,他们的弹药与物资补充速度已大不如前。”
“综合这两点,我可以断定,这将是山西日军最后一次大规模扫荡。
只要我们撑过今年,八陆军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期。”
旅长听了,不自觉地又与韩副旅长对视一眼。
王彦对山西局势的判断,竟与八陆军总部的战略预判不谋而合。
总部也有同样的结论——今年将是抗战爆发以来最艰难的一年,但也是黑夜中最接近黎明的时刻。
只要挺过去,局势就会迎来转机。
道理虽简单,但能从中抽丝剥茧、条理清晰地分析出来,不仅需要敏锐的洞察力,更需要极强的逻辑能力。
王彦,的确是个天生的参谋人才。
只可惜,这个小子偏偏不愿安分地当个参谋。
“分析得很精彩,你对山西局势的把握很到位!”旅长忍不住夸了一句,随即又问,“那你再说说,眼前这关,我们386旅该如何应对?”
王彦反问:“旅长您最想要的是什么?”
……
旅长沉声道:“我要完成总部首掌的指示,甩开日军第37师团,向或州转移,建立新的抗日根据地。”
王彦点头道:“其实这事不难。”
“不难?”旅长一愣。
“确实不难。”王彦笑了笑,“筱冢义男设下的圈套虽然阴险,可一旦被我们提前察觉,也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要化解,其实方法很简单。”
“说得轻巧。”程团长插话道,“怎么化解?”
“只需调动日军就行。”王彦道。
“怎么调?”韩副旅长皱眉,“我们现在带着不少辎重和重装备,行军速度未必比日军快。”
“是啊。”程团长也附和道,“别最后日军没动,我们先累趴下了。”
“不可能。”王彦说道,“要调动日军,并不需要386旅的全部主力。
只要一个团配上重火力,做出攻打太原的姿态,就能达到目的。”
“你说啥?!”
“进攻太原?!”
程团长和韩副旅长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李云龙也忍不住看了王彦一眼。
妈的,这想法太刺激了!
旅长开口道:“你是说,让你们独立团假扮386旅主力,假装要攻太原?”
“没错。”王彦点头,“不过人数可以虚张声势,但重装备是关键,毕竟日军有空中侦察,不容易糊弄。
所以最好能把旅部的炮兵营也暂时划给我们独立团指挥。”
“这样一来,就更有说服力了,筱冢义男肯定会上当。”
旅长眉头一皱,李云龙却差点笑出声。
他娘的,王参谋你真行,这是要替老子报仇啊!
王彦继续说道:“只要我们把第37师团引开,386旅主力就能顺利向西转移,去或州恢复那里的抗日根据地。”
旅长问:“那你们独立团怎么脱身?”
“旅长,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李云龙抢着说,“我们有办法。”
旅长和韩副旅长对视一眼,说实话,他们确实有些动心了。
要是能用一个炮兵营的装备,换来386旅主力的安然脱险,那这笔买卖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