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冲门口喊了一声:“通信员,电话通了没有?”
正摆弄机器的通信员赶紧回话:“旅长,最后几根线在接,马上就能通。”
“快点搞!磨蹭啥呢!”旅长吼完,回头一看见楚云飞站在那儿,脸上立刻换上笑容,“楚团长啊,恭喜恭喜。”
楚云飞微微一笑,语气淡然:“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一枚宝鼎勋章罢了。”
“话是这么说。”旅长笑着摇头,“可咱们那位校长也太小气了,立了这么大功,就给个三等宝鼎?”
“依我看,怎么着也该是一等。”
一等宝鼎勋章,历来只授给少将以上人物。
楚云飞眼下只是上校,自然够不着。
他不愿多谈这事,轻笑两声便转了话题:“陈旅长,楚某这次来,有个不太方便的请求——能不能借我们358团一批卡车,应急用用?”
“卡车?”旅长一脸诧异,“楚团长,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变卡车去?”
“没有?”楚云飞眉头微皱,“陈旅长,不至于吧?新城机场、太原兵工厂,还有钢铁厂,哪个不是成队的卡车?随便匀几辆也不算什么。”
旅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李云龙这家伙,又给我惹事!
……
仗打完了,李云龙把团部重新搬回太平寺。
这会儿他正和赵刚、王彦围在一起,清点缴获的东西。
兴业银行的金库被旅部收走,他心里一直窝着火。
“旅长这也太狠了!哎哟喂,整整一个金库,几千万伪币不说,十多万两黄金啊,愣是一分没给我们独立团留!黑心肠啊!”
“咱这回真是白忙活一场。”
赵刚皱眉劝道:“老李,少说两句行不行?”
“我偏要说!”李云龙梗着脖子,“他许旅长能抢,我就不能骂两句?地主过年还得赏长工半袋米呢,旅长比地主还抠!”
“不过嘛,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嘿嘿,留了后手。”
“金库被人拿走就拿走吧,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最要紧的是军火!嘿嘿,旅长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太原兵工厂的仓库里,还藏着一大批军火!”
“老赵,统计得怎么样了?”
赵刚点点头:“都记好了。”
“快说说!”李云龙眼睛发亮,“到底有多少家底?”
赵刚翻开小本子,逐条念道:“仿日四一式75毫米山炮,二十门。”
“仿日82毫米迫击炮,二十门。”
“仿日九二式重机枪,九十挺。”
“仿捷克式轻机枪,三百挺。”
“仿德毛瑟步枪,三千支。”
“仿日三八式步枪,一千二百支。”
“仿德驳壳枪,四百支。”
“仿德mp38冲锋枪,一千支!”
“另外还有75毫米山炮炮弹一万发。”
“90毫米迫击炮弹五千发。”
“82毫米迫击炮弹五千发。”
“八九式五零瓣手雷,两万枚。”
“各型子弹合计约八十万发。”
“还有十吨炸药!”
李云龙听得两眼放光,咧嘴直笑:“哈哈,发了!这回咱们独立团可真发了!这么多军火,拉出去都能凑出个加强旅了!”
“叮铃铃——”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哎哟!”李云龙吓了一跳,“这玩意儿咋通了?”
赵刚淡淡说道:“电话班刚才一直在架线,估计是刚接通。”
“这会是谁打来的电话?”李云龙心里猛地一沉,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妙。
……
电话通了。
“喂,哪位?”李云龙问道。
话筒那头立刻传来旅长的声音:“李云龙,我得恭喜你又搂了个大便宜。”
“旅长?!”李云龙顿时头皮发麻,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什么发财不发财的,银行金库不是早就交给旅部了么?”
“我说的可不是金库的事。”
“你胆子不小啊!”
“还敢跟我耍花招?”
旅长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可这话落在李云龙耳朵里却像炸了个雷。
他苦着脸辩解:“旅长,我哪儿敢呐,您这是从哪儿听说的?”
“不敢?”旅长冷哼一声,“那你给我解释解释,新城机场缴获的六门二五双管高炮,外加两门九零迫击炮,怎么没见你上报?”
“还有,你怎么就交了几挺机枪、百十支三八大盖糊弄差事?”
“这……这不是……”李云龙一时语塞,急得直搓手。
旁边的王彦灵机一动,悄悄指了指天。
李云龙猛然醒悟,连忙道:“旅长,咱们得防着鬼子空袭啊!那六门高炮得留在机场护场子,万一飞机来炸怎么办?”
“现在用不着了。”旅长语气干脆,“反正咱们也没飞机能飞上天。”
“太原都拿下了,那三十多架破铁鸟也派不上用场,全给炸了。”
“另外,机场收缴的所有武器弹药、航弹、航空燃油,统统送到旅部去。”
“对了,记得用卡车运——新城机场、太原兵工厂、钢铁厂的那些车,一辆也不许留!”
说到“卡车”两个字,旅长咬字特别重,显然对李云龙瞒车的事极为不满。
“旅长,您这是又要扫荡啊?”李云龙声音都快带哭腔了,“金库都交了,怎么连机场的战利品也不放过?连车都要收走?”
“旅长,您不能光盯着咱们独立团这一口锅往下刮啊!”
“楚云飞的三五八团才是大户,光物资就堆了几万吨!”
“您该去找他开刀,晋绥军那边油水更足!”
“李云龙,你再嚷也没用,我就认准你们独立团了。”旅长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
“想拿点边角料蒙混过关,留着精贵的东西自己藏起来,是吧?”
“当着我喊几句苦,我就心软放你一马?”
“然后就不再提兵工厂仓库里的弹药储备了?”
这话一出,李云龙脸唰地白了——连兵工厂那点存货他都知道?
“我告诉你,没门儿!”旅长语气斩钉截铁,“不管是机场还是兵工厂,凡是战场上捞到的东西,一件不留,全送旅部!马上办!”
“这次是统一行动!”
“所有战利品必须归公!”
“你小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说完,“咔”地一声挂了电话。
李云龙握着听筒愣在原地,一脸委屈,仿佛刚被抢了家当。
赵刚走过来,摇头叹气:“挨批了?”
“早劝你别藏着掖着,偏不听。”
“现在好了,东西保不住,还落了一顿训。”
“唉——”李云龙长长叹口气,“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王彦见团长难受,赶紧附和:“旅长这也太狠了点儿,啥都不给留。”
“就是嘛!”李云龙一听有人撑腰,立马来了精神,“这叫什么道理?天底下还有没有公道了?”
“公道?”赵刚接口道,“缴获归公,就是最大的公道!”
“要是每个连长、排长、班长,甚至普通战士都跟你学,打了胜仗就把好家伙私吞了,咱们独立团还不乱成一锅粥?”
“那哪行!”李云龙嘴硬道,“谁敢不上交,我扒了他的皮!”
赵刚笑着骂他:“老李,你这是自己点火取暖,还不让别人点灯?”
“可旅长也真够狠的。”李云龙挠着头直摇头,“一点后路都不给留啊。”
王彦笑着问:“团长,那咱们从机场和兵工厂弄来的东西,到底交不交?”
“不交?哪行啊!”李云龙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旅长都开口了,咱们还能犟着?赶紧收拾东西上缴吧。”
“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难熬。”
“合着白跑一趟太原,忙活半天啥也没落下。”
“罢了罢了,就当给财主家白扛了三天活儿。”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李云龙吓得差点连人带椅子翻过去。
王彦在一旁憋得脸都红了,心里直乐:团长这是被旅长吓得不轻啊,估计以后听见电话响,夜里都能惊醒。
“老李,电话。”赵刚轻声提醒。
李云龙定了定神,伸手把话筒拿了起来。
果不其然,又是旅长的声音:“李云龙,你是不是刚才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李云龙一听这话,火气蹭地就上来了:“哪个混账在背后嚼舌根告我状?”
他早就怀疑团部里头有“内线”,总在暗地里向旅长通风报信。
不然旅长咋啥都知道?连兵工厂还有弹药库存这种事都门儿清?
“别冤枉好人!”旅长冷哼一声,“没人给你打小报告,全是我猜的!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我?”
李云龙撇了撇嘴:“旅长,这回您可真猜岔了。”
“我哪儿敢骂您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嘀咕上级?”
“真一句都没说?”旅长语气缓了些。
“绝对没有!天地良心!”李云龙脑袋摇得像风里的芦苇,仿佛生怕对方看不见。
“那我就信你这一回。”旅长顿了顿,“叫上赵刚和王参谋,立刻来鼓楼旅部开会,有紧急军情!”
“是!”李云龙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
一听到“紧急军情”,整个人立马精神抖擞,跟换了个人似的。
挂了电话,他转身对赵刚和王彦说:“老赵,小王,走,旅部开会,出大事了!”
回头又冲阎旺财喊:“老阎,新城机场那边收来的枪械弹药,还有兵工厂缴获的东西,统统送到旅部去!”
阎旺财愣了一下:“团长,全都送过去?一点不留?”
“全送!”李云龙瞪眼道,“一粒子弹也不准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