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和我们约定在购物广场的大门口集合,等我们到那,却没发现人。
“人呢?叫我们过来,结果她自己不见了,燕俊成怎么也不在这?”我对着空气发问。
江晚掏出手机给苏木打了个电话,铃声从人群声中跳跃而出,是上个月比较火的一首网络歌曲。
顺着声音的来源,我看到苏木左右手各提一个包,和燕俊成有说有笑的从里面走来。
好像她才意识到自己手机响了,不慌不忙的把右手的包转接给左手,然后在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贴在耳边。
“喂”
江晚声音细小的说:“你到哪了?”
苏木:“我和燕俊成正朝门口走去,你们在哪?”
我冷着眼对手机讲道:“我们就在你眼前。”
“哦?”苏木终于注意到在门口苦等的我们,开开心心的向我们挥手。
我懒得回应,别人挥手我就要挥手,我是汤姆猫吗?
他们直到走到我们跟前一米远的距离才如一次性筷子一样分开。
苏木从塑料袋里取出一顶日系风格的深蓝色渔夫帽,贴心的扣在江晚头上,似乎觉得很适合,满意一笑,说:“晚晚,这顶帽子怎么样?很适合你的风格。”
我仔细观察一番,渔夫帽的帽檐微微向下倾斜,遮住她的额头,阴影落在她的眉宇和眼睛。几缕发丝绸缎般从帽檐下悄然滑落,垂在她白皙的脸颊,犹如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泛着幽怜的光,其中暗含淡淡的忧郁。
这种美感,我用深秋摇摇欲坠的枫叶来形容。
江玩下一秒把帽子取下,塞回苏木手中的塑料袋,平静的说:“我不戴帽子。”
我心中暗叹:可惜了,她戴上那顶渔夫帽很有气质,有点戳我。
燕俊成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姜言,我也给你买了东西。”
我客气的笑了一下,婉推道:“给我买什么东西呀,我占你不少便宜了。”
“不要拘泥于小节,我买的正是你需要的。”燕俊成说完,手从他的购物袋里拿出一个书本大小的纸盒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看,“这是什么?”
“内裤”
“哦,是内裤……”我刚要聚到眼前观摩,一听这话,手悬在半空,石化似的僵住。
燕俊成噗嗤笑出来,爽朗的拍拍我的肩,解释说:“你身上没有多余的衣服,帮你买一整套怕你不好意思,就按照我的尺码给你买了条内裤。这几天你换着穿,衣服裤子晚上洗,晾到第二天差不多能干。”
“谢谢啊……”我不禁冷笑,这温柔的细心感化我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在女生面前。
新买的内裤要洗一次才能穿吧,所以我身上这条还得再穿一天,除非我不介意在燕俊成面前坦诚相待。但是,我介意。
转头一看,苏木背对着我,手捂着嘴,背微微佝偻,好像在极力压制狂笑。看的我很不爽。
幸好江晚没给出任何取笑的反应,她没有任何反应,冷淡的让我很踏实,冷淡的让我更加在意她波澜不惊的外皮之下,是怎么看待我这个内裤要别人帮我买的人。
……
……
之后,苏木和江晚坐地铁回家了。我和燕俊成则另找了家酒店住下。
可能上Judy给我造成的阴影过于深刻,刚进门的时候我还担心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冒出一把水果刀架我脖子上。
好在没有,房间是不一样房间,两张床。被褥一样的柔软,有空调有电视。只是我不会一个人去开门了。
燕俊成把行李箱挪到墙角,小提琴小心翼翼安放在电视机旁的木桌。卸下束缚的他,结束一天的疲惫,整个人倒在床上,脸埋进花白的被子,形成一个人形的凹陷。
我没事找话的说道:“陪妹子嗨皮的感觉怎么样?”
燕俊成闷声回道:“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还和苏木搞那么亲近,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燕俊成很久没有回应,就这样趴了很久,一鼓作气的起来去卫生间整理发型。
“都是朋友,气味相投,关系自然而然就近了,所以容易造成误解。”燕俊成说。
“可能是我思想保守,我认为你们的行为作为朋友关系过于亲密了。你把苏木当朋友,她不一定把你当朋友。”
我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喜欢多管闲事,而是我的观念里,礼貌的距离是避免伤害的一种防线。跨过这条防线,任何的接触都有可能化作相戈的火点。
燕俊成放下梳子,从卫生间探出一个头,对我挤出惬意的笑容,“你怎么知道呢?”
我眼角茫然的抽搐一下,“看她的反应,很明显是想勾搭你。”
“但人家没有说要和我在一起啊。”
“没说不代表不是这么想。”
“在她说之前,没人可以判定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被反驳的无话可说,有种被强词夺理的感觉。
燕俊成来到电视机前,俯下身子在黑色大屏幕的背后找开关,一边说:“女孩的心思很复杂,你不要乱猜。可能你猜的是对的,但人家心里不一定这么认为。”
“你很懂?”我随口调侃道。
普通人听到我这么说话,多多少少会涌起想打我的冲动。但燕俊成不一样,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我,审视他自己。
“我不懂,但是你我都是当局者,自以为轻易看清别人,实际上最应该看清的是自己。”
我有些捉摸不透这深奥的话,一开始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结果扯到了哲学。
燕俊成找到开关,按下去。电视右下角亮出红点。
我起身慢慢走向他,边走边说:“你不爱她,你还接近她,这对苏木来说是甜蜜的伤害。就算是爱,也得三思而后行,蜜糖也是砒霜。”
燕俊成垂眸深思一会儿,继而抬眸对我云淡一笑,“你的话语某种程度上暴露了你对待爱情的观念。”
我愣住,刚踏出去的脚悬了悬,一秒钟后落地,“我的爱情观念没错。”
“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话题到这里,我认为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观点的冲突意味着破裂,缺乏理解和信任。我不想和燕俊成起争执,更不想因为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起争执。
燕俊成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又扬起平易近人的嘴角,“最起码我不会否定你的观点,但是人生就是一个信仰崩塌重组,理念破碎重建的过程。”
我仔细思索这句话,心中的阴霾却并未因此消散。
而他似乎也不想继续讨论下去,拍我肩膀同等的力度拍了拍电视框,奇怪道:“怎么不亮啊?”
我拿起一直放在旁边的遥控器,叮的一下打开。
我们的交谈也随着电视声音的填满而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