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里面大喊:“我受不了你了,当初我让你怀上了,你可以打掉啊,我又不是不出钱。是你死缠烂打要跟着我,现在却来怪我!”
女人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大叫:“滚!滚出去!”
“滚就滚!这个家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说罢脚步声传来,小魏语抖擞的眼神满是惊恐。我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埋进我的胸膛。
门被打开,差点磕到魏语的后背,我及时抱着她后退才避免碰撞。
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眉宇和魏语有几分相似,是魏语的父亲没错了。
男人满脸怒气的,瞪了我们一眼,也不问我为什么抱着他女儿,就这么头也不回的下楼了。
过一会儿,一道锅从里面飞出来,从我眼前光一样穿梭,差点击中老头。锅从老头的耳边越过,重重的砸中对面的门,然后犹如破碎的婚姻一样摔在地上。
一个中年妇女冲出来对着楼道大骂:“滚吧,滚了就别回来!”
她骂完,气喘吁吁的,几乎是忽略老头的存在,扭头注意到蹲在地上的我们,质问我:“你是谁?”
我直言:“我是魏语的朋友。”
女人不信的挑了挑眉,“朋友?我家女儿才六岁,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们十年后就认识了……说了你也不懂。”
女人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想多问,伸手粗鲁的抓住小魏语的胳膊往屋里拽。小魏语似乎不愿意跟她妈妈回家,赖在我怀里不愿出来。
中年妇女见状,大吼:“造反啦!给我回家写作业去!”
我对此甚是愤慨,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指责道:“你看不出你女儿现在很难过吗?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有多刺耳,你女儿在门口全听到了。你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一点也不顾孩子的感受。”
这个妇女跟泼妇一样,对我吼道:“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管什么管!”
我理直气壮的回怼:“我还真就要管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拿孩子撒气的家长。”
中年妇女懒得跟我吵,继续拽着小魏语,怒骂:“回来!你回不回来?”
小魏语小脸贴着我的衣服,默不作声。
中年妇女气的抿嘴,回屋里抄出鸡毛掸子,撸起袖子就往小魏语背上抡。千钧一发之际,我背过身去,鸡毛掸子击中我的后背。
哎呦!真疼,不是说梦里没有痛觉的吗?
痛就痛了,肉体上的疼痛能被治愈,我最害怕给小魏语造成心理上的创伤。
中年妇女发了疯似的,不停的抽打我的后背。怀中的小魏语忍不住颤抖起来,棍条与我的皮肉交互之间,我仿佛听到了抽泣。
胸前感触都热腾的湿润,小魏语哭了?
我一边忍受皮肉痛苦,一边轻声安慰:“不哭不哭,哥哥给你受着呢,等你妈气消了,你就不会有事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小魏语在我怀中颤抖得更加厉害。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浸湿了我的衣襟。她的哭声起初是压抑的抽泣,随后逐渐变得清晰而响亮,最终化作撕心裂肺的嚎啕。
小魏语哭的好惨烈,我只能把她紧紧的抱住。
老头大喊:“糟了,是梦境坍塌的声音。”
从楼道开始,栏杆、台阶、走廊的包治性病小广告,纷纷化作碎片,遁入虚无。
我意识到梦境要结束了,顾不及身后的殴打,抬头对老头喊道:“老头,我们有缘再见。”
老头笑着对我挥挥手,没说什么。
就这样,梦里的世界子虚乌有,就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回归现实前唯一还让我心动的感觉,就是小魏语嚎啕的哭声。
哇哇哇!
……
……
醒来的时候,我阳光已经透过顶上的透风网撒了进来。帐篷里萦绕着灼热的气息,与梦里灰白的世界不同,这里是有颜色的,可我只是看得到。
现在,我侧身躺着,胸前滚烫滚烫的,仿佛抱着一个大热水袋。
我还不太清醒,只觉梦还没走远,以至于我还认为背后有人抄鸡毛掸子打我。
直到一声抽泣把我清醒,魏语有些凌乱的青丝蹭到我的下巴,而她就和梦中的小女孩一样伏在我怀中,头埋进我的胸脯。
而我的手正环抱着她,就像梦里一样。
魏语还在哭,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识到现实中她也在我怀里哭泣的像个小女孩。不管她知不知道,让她多哭一会儿,眼泪能带走一部分负面,是最健康的缓和剂。
活在阳光下的花朵是不希望被人看到哭泣吧,想要把温度带不走的眼泪排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名叫黑夜的梦,或者找一个没有光的地方。
我自认为不是一个阳光开朗的人,所以我的怀里是阴暗的,给不了别人温暖,更给不了自己洒脱。如果这阴暗的领域能遮住不想见人的泪光,大可藏的久一点。
待她泪水干了,变回熠熠生辉的鲜花,再离开我。
许久,魏语脱离我的拥抱,横向滚动一圈,装作我们从没有过肢体上的接触,扮成自然醒的样子,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手捂着嘴边,若无事发生的对我说声“早”。
我当作没看见她眼眶的红肿,抬腕看一眼手表,微眯着眼,喃喃自语:“几点了?11点了,我们睡到11点才起。”
“睡到人间饭熟时,便是人间好时节。”魏语雅兴的颂出驴头不对马嘴的诗,然后背过身去,从纸箱里拿瓶矿泉水出门刷牙了。
我们都默契的装作不知道刚才的亲密,从她起来不是与我讨论梦中的事情,而是形式的打招呼,我就知道她刚才一定是清醒的。
对于她的事情我愈发的好奇。
富贵人家的她小时候为什么会住那么破烂的房子?
她又是为什么从一个怯弱的小女孩转变成大大咧咧的姑娘?
现在我只知道她父母的不和曾给她造成童年阴影,不然也不会做一个细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