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熹微中,我踏入了矮人的营地。与其他营地哀声遍野的景象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格外不同——矮人战士们伤亡尚不足百人。但这绝非因为他们怯战。烈焰族长带来的都是族里最强壮的矮人战士,他们身上都是最好的战甲,一代代矮人传下的宝贝。每个人甲胄上的战痕都比最古老的年轮还要深邃。他们锻造的符文战铠在曙光中流转着秘银的光泽,雷霆战锤上跃动的电光尚未完全熄灭。第二是因为这些矮人刚加入战局不久,剑齿魔虎便发动了那记无数风刃的裂空龙卷。毁灭性的风暴无差别地清空了城墙外的魔兽,出现了一个真空期,让后续的魔兽相接失去了短兵相接机会。我看见几个矮人战士正懊恼地擦拭着纤尘不染的战斧,仿佛在懊悔没能多斩下几颗魔兽头颅。
我掀开营帐时,正看见三位矮人领袖并排躺在病榻上——烈焰族长浑身缠得像刚出土的木乃伊,大长老的银须从绷带缝隙里倔强地翘着,二长老的石膏腿高高吊在支架上晃荡。三人齐刷刷瞪圆了眼睛,布伦特族长的胡子差点捅破绷带:你小子!那天你该不会是装伤吧?!大长老的法杖下意识去摸本该在腰间的战锤,二长老的石膏腿地撞上床架。我笑着说道:体质特殊,恢复得快些。眼看三位长者还要追问,连忙岔开话头:各位的伤势可还稳当?听说二长老用石膏腿还能蹦着去修复自己的武器?烈焰族长突然爆发出洪亮的大笑,震得绷带簌簌掉粉:放心!矮人的骨头比精钢还硬!大长老幽幽叹气:就是某些人昨晚嚎得整个营地都听见......二长老的石膏腿剧烈晃动起来:胡说!那是在练习战歌!我望着这三个缠满绷带还在斗嘴的老伙计,不揉的宽心不少。
烈焰族长撑着缠满绷带的身子坐起来,银须随着沉重的叹息微微颤动:你们这次...伤亡不小吧?损失惨重。四个字说出口时,帐内的空气都沉了几分。烈焰族长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摩挲着战斧疤痕:若是要塞完好,凭着险关之利,何至于此...光亮的斧刃映出他眼底的痛惜,城墙每高一分,孩子们就能少流多少血。正为此事而来。我向前一步,阳光在铠甲上淌成一道金河,恳请族长加派人手,共筑雄关。放心!烈焰族长突然挥动石膏腿砸得床板轰响,惊得帐外卫兵冲进来又憋笑着退出去,我们会留下来帮忙,矮人最好的战士,同样打铁和筑城都是一流!我屈指算来:加上现有矮人工匠,便有两千矮人工匠帮忙了。烈焰族长突然仰天大笑,震得胡子上的药粉簌簌落下:谢什么!他炽热的手掌重重拍在我肩甲上,眸光如熔炉中的铁水般滚烫,城墙那头是你们的家,——战斧顿地迸出火星,也是我们的家!有矮人族鼎力相助,我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有矮人族出手相助,这虎跳涧要塞便算稳了——要知道,矮人族的筑城术在整个大陆都是传奇。他们建造的堡垒从来不只是城墙,那是攻防一体的战争巨兽,是能让魔兽撞得头破血流的钢铁山脉。
走出烈焰族长营帐时,夕阳正将城墙染成血色。爷爷独自立在垛口前,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仿佛一柄插在城头的古戟。兽潮...我站到他身侧,远处山峦间最后几缕狼烟正在消散,当真退了?老人抬手抹过垛口上深深的爪痕,指缝间漏下碎石与残阳:那血瞳魔虎挨了我好几击大招,没一年半载休养是恢复不了的。他忽然冷笑一声,震得墙砖嗡鸣,它倒是果断,跑得快,怕是在晚点定要把它的魔晶都留在关前,我也亲自出关数十里探查过了,没有发现大规模魔兽聚集的情况,应该是退了。我望着最后一道余晖没入远山,绷紧的肩背终于松弛下来。城墙下传来矮人工匠敲打石材的叮当声,一声声像是为这场血战敲响的安魂钟。夜风骤起,卷着未散的血腥气掠过城墙。爷爷突然将手按在我肩上:这次,你暴露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