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建鹏剧烈咳嗽了几声,抱着王默在冰冷的雪坑里艰难坐起半个身子。
冰霜迅速在他赤金臂铠的缝隙中凝结。
王默的身体在他怀中松软冰冷,头无力地歪靠在他沾满雪屑的胸前,脸色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灰败,深紫色的嘴唇如同冻结的伤痕。
散乱的黑发被冷汗和风雪凝结,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
除了颈侧一丝冰冷微弱到几乎捕捉不到的气息拂过建鹏的手腕,她如同冰封。
陈思思摇摇晃晃地从深雪中站起,积雪没过了她的小腿。
她用力抹去脸上混着泪水和冰碴的污迹,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那如同褪色玩偶般失去生机的孔雀身上移开。
视线扫过四周:
首先撞入眼帘的是茉莉:那个曾被困在娃娃躯壳里的仙子,此刻竟恢复了修长的身形。
沾着冰碴的仙裙垂落,露出被冻得发红的小腿,正抱着那块死寂的灰石呆坐,眼神空洞得像两潭结冰的湖。
接着是亮彩: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娃娃身,此刻竟化作娇小的仙子。
金绿色裙摆沾满污泥与雪渍,发梢还凝着冰碴,蜷缩在茉莉身侧,头抵着膝盖,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连抬头的力气都耗尽了。
辛灵在雪地上毫无动静,只有那片暗红血冰诉说着惨烈;
舒言依旧无声地伏在不远处的雪中;
王默在建鹏臂弯里形同冰雕的尸骸……
一股比眼前风雪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冻穿了她的天灵盖!
“不能停下!停在这里……都会冻死!”她听到自己声音冷得像冰凌摩擦,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找背风的地方!点火!!”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不远处一堆裸露的黑色岩壁,手指在挖掘冻得坚硬的苔藓块时,凝结的冰晶被硬生生掰碎,留下钻心刺骨的锐痛。
“快!把人都挪过来!”她嘶哑地回头吼道。
建鹏循声抬眼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茉莉竟恢复了修长身形,亮彩也化作娇小仙子,蜷缩在茉莉身侧。
这变故让他动作一顿,随即低吼一声压下惊涛,咬紧牙关绷紧手臂肌肉,将王默的身体调整到更稳固的姿势——一只手臂从膝弯穿过,另一只托住后背,避免她在移动中滑落。
沉重的臂铠在厚厚的积雪中如同笨拙的铁铲,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雪窝,踉跄一步又差点摔回坑里,他闷哼着稳住身形,眼里只有“把队友带过去”这一个念头。
茉莉像是被惊醒,咬着牙关,用尽力气抱起怀中那异常沉重、坚硬冰冷的灰石结晶,一步深一步浅地跟在后面摇晃,仿佛抱着整个世界的不归石。
亮彩咬着牙撑起身,踉跄着扶了茉莉一把,两人相互借力,艰难地挪动着。
绝望如同无边的铅灰色云层,沉沉地压了下来。
辛灵躺着,毫无生气。舒言仍未苏醒。
“茉莉……”一个微弱到极点、却又如同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意念之音,如同垂死叹息,精准地撞入茉莉枯竭的感知核心!茉莉瞬间钉在原地!
不远处,辛灵依旧双眼紧闭躺在冰冷的雪地上,但那道意念却冰冷清晰:“……衣袍…左胸…第三颗…暗纹骨扣……捏碎它……”
茉莉心脏狂跳如擂鼓!她连滚带爬扑到辛灵身边,冻得发紫的手指在染血的仙袍上急切摸索。
左胸……第三颗……那枚不起眼、带着繁复暗红色纹路的骨质小扣!
她颤抖着,用尽力气狠狠一捏!
“咔!”
一点温润如初生晨星的金芒瞬间从骨扣中溢出,骤然膨胀!
嗡!
一个半透明、由无数淡金色沙砾般光点流动组成的光罩,温柔而坚定地展开,直径不足十米,轻柔地将辛灵、茉莉、亮彩和她紧抱的灰石包裹在内。
罩外狂啸的寒风瞬间变得遥远而低沉!罩内空气依旧冰冷刺骨,但那股瞬间冻结血液骨髓的凛冽被奇异地隔绝、驱散了许多。光罩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像一个虚幻却珍贵的暖炉。
“护罩!快进来!”茉莉的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嘶哑变形!她立刻抓起舒言冰冷的手臂。
亮彩也挣扎着起身,帮忙拖拽舒言的另一只胳膊。
陈思思和建鹏眼中同时爆发出绝处逢生的亮光!陈思思几乎是扑爬着扑向那令人心安的淡金光晕边缘。
建鹏保持着托举的姿势,小心地将王默先送进光罩范围,确认她靠在岩壁边不会滚动后。
抬眼便见茉莉和亮彩正吃力地扶着舒言的胳膊,两人明明虚弱得几乎站不稳,却仍在拼命拖拽舒言。
“我来!”他低喝一声,转身大步跳回坑中,从两人手中接过舒言的另一侧手臂,将大部分重量扛到自己肩上,“走!”
三人合力,深一脚浅一脚地将舒言奋力拖拽而出,拼尽全力拉进那片温暖的金色之中!
噗——嗡!
光罩在接纳更多存在后,肉眼可见地剧烈闪烁、瞬间黯淡了一大截!
金色的光点沙砾变得稀薄,飘散速度加快!那宝贵的暖意骤然消减大半!护符的力量已被推向透支的极限边缘。
这短暂的回暖,是命运偶然的恩赐,一个渺小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