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基金会的核心实验室此刻被幽蓝的光晕笼罩。那块来自c区保管室的古老pcL铭牌碎片悬浮在量子场解析仪中央，表面细密的划痕在强磁场中泛出诡异的荧光。灰鸽的十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不断调整着解析参数。
“铭牌材质确认…钛锆合金，掺杂微量钌元素…与月球基地深层设施出土的pcL初代样本完全一致！”灰鸽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但内部…嵌有纳米级生物存储结构！正在尝试激活…”
王明站在另一侧的操作台前，面前的全息投影中，从手术刀和林岩器械柜中提取的基因数据如同两条纠缠的毒蛇般盘旋上升。他的瞳孔中倒映着不断刷新的碱基对序列：“‘灰质’基因锁链结构…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它不是一个静态片段，而是…一种具备自我重组能力的活性转座子！能够根据宿主的神经活动状态…动态调整其表达模式！”
张振华站在两者之间，目光在铭牌与基因图谱间来回扫视。实验室的冷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他突然伸手按住耳中的通讯器：“安保组报告。”
“地下三层隔离区出现异常能量波动！”通讯器中传来急促的汇报，“是…是之前回收的林法医ppI芯片碎片！正在不受控地释放守望者频段脉冲！”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悬浮的pcL铭牌碎片突然高频震颤起来，其表面的划痕竟在空气中投射出全息影像——那是段残缺的监控录像：一个穿着1980年代风格白大褂的背影，正将某个金属箱放入量子隧穿装置的传送舱。画面角落的时间戳显示为【1989.11.09 23:47】。
“这是…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原始影像？！”灰鸽的惊呼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切断。实验室所有屏幕同时跳转为红色警告：
【检测到基因锁链共鸣反应！来源：解析仪操作员灰鸽！生物特征匹配度99.7%！】
三人悚然变色。灰鸽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在他锁骨下方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极淡的、三角嵌套圆环状的印记，正随着pcL铭牌的震颤同步泛出幽蓝光芒！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pcL的烙印？！”王明几乎是本能地后退半步，手中的基因采样器已经对准灰鸽。
灰鸽自己同样震惊，他死死盯着自己皮肤上浮现的印记：“不可能…我从未…等等！”他突然扯开左臂的衣袖，露出一个陈旧的条形码纹身，“这是孤儿院的标识！他们给我们所有孩子都打了这种…”
张振华的动作比思维更快。他的配枪已经抵在灰鸽额头，同时另一只手飞速在控制台上输入了最高级别的隔离指令。防爆玻璃瞬间降下，将灰鸽单独封锁在解析仪旁。
“解释。”张振华的声音比绝对零度更冷。
灰鸽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举起双手，眼中闪烁着某种恍然大悟的骇然：“长官…滨海市圣玛丽孤儿院…1992年冬天那场‘意外’火灾…您记得吗？我们三十七个孩子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解析仪中的铭牌，“现在想来…火灾前一周，确实有批‘慈善机构’来给我们做过全面体检…”
圣玛丽孤儿院！张振华的记忆被猛地刺痛——那正是林岩幼年时期生活过的孤儿院！而1992年火灾的调查报告他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正是他经手的第一个重大案件！当时消防部门发现的多处助燃剂痕迹，最终却以“电路老化”草草结案…
“基因锁链的传承…”王明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指着全息投影中刚刚完成的比对结果，“灰鸽的基因样本里…有和林法医血迹中完全相同的‘灰质’转座子结构！但表达模式更…初级，像是某种未激活的休眠状态！”
实验室陷入死寂。只有解析仪发出的嗡鸣越来越响，铭牌投射的影像开始出现新的片段：某个布满精密仪器的地下设施中，数十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孩童的身躯。画面边缘闪过半个残缺的标识——【普罗米修斯-灰质计划 第7代载体】。
“所以这就是‘链’的含义…”张振华的枪口缓缓垂下，眼中翻涌着黑色的风暴，“创世集团在继承普罗米修斯的遗产…他们通过孤儿院筛选特定基因的儿童，改造成‘灰质’载体…林岩是其中之一，你也是。而那个所谓的‘灵境 Nexus’…”
“是激活锁链的开关。”灰鸽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皮肤上的印记此刻已完全清晰，形成与铭牌完全一致的pcL纹章，“当载体接触到足够强度的守望能量…或者接入‘灵境’核心节点时…”他的瞳孔突然扩散，眼白部分浮现出细密的、电路板般的纹路！
“灰鸽！”王明扑向控制台想要启动镇静剂注入系统，却被张振华一把拦住。
“等等。”张振华死死盯着灰鸽异变的双眼，“他在接收数据…看解析仪！”
悬浮的铭牌此刻已彻底分解为无数纳米粒子，在灰鸽周围形成旋转的星云状结构。那些粒子不断重组出新的全息画面：一份标着【绝密】的档案首页，其上的标题赫然是《意识量子化传输协议（第13修订版）》，署名处签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名字——普罗米修斯首席科学家李维、创世集团创始人莫里亚蒂…以及张振华父亲张岳峰的英文签名！
“父亲？！”这个冲击性发现让张振华瞬间失态。但更骇人的是随后闪现的影像：某个类似“灵境”核心服务器的巨大空间中，数百个圆柱形培养舱呈环形排列，每个舱体都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舱体内漂浮的…全是与灰鸽、林岩面容相似的克隆体！
灰鸽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他的声带仿佛被某种力量改造，吐出的音节带着金属共振：“认知…重构…开始…第七代…收割协议…启动…”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眼球，指甲竟泛起手术刀般的冷光！
“基因锁链被远程激活了！”王明疯狂操作着控制台，“他在进行自我改造！必须立刻…”
张振华的子弹比他的话更快。特制的神经阻断弹精准击中灰鸽颈部，纳米级抑制剂瞬间侵入中枢神经系统。灰鸽的身体剧烈抽搐后瘫软下来，眼中诡异的纹路逐渐消退。
但危机远未结束。整个基金会的警报系统突然全面启动，所有屏幕强制跳转到同一个画面：滨海市地图上，七个红点正同时闪烁。定位显示…全是二十年前改建过的大型孤儿院旧址！
“七个信号源都在释放守望频段脉冲！”王明的声音因震惊而扭曲，“这根本不是孤儿院…是埋在地下的‘灰质’培养设施！它们被设计成在载体觉醒时同步激活！”
张振华已经冲向出口，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启动‘熔炉’协议，封锁整个滨海市所有神经接入节点。王明，你留下监控灰鸽状态。”他停顿半秒，回头看了眼仍在播放的全息影像——画面此刻定格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张岳峰与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并肩而立，两人中间站着个戴三角形吊坠的小女孩。
那吊坠的形状…与林岩最后留下的ppI芯片碎片完全一致。
“另外…”张振华的指节因握拳过紧而发白，“我要我父亲参与过的所有‘灵境’原始企划书。特别是…关于‘意识备份’的部分。”
当厚重的防爆门在身后关闭时，张振华腕表上的通讯器突然自动激活。一个本该不可能存在的号码正在闪烁——那是林岩生前使用的加密频道。听筒里传出的却不是女法医的声音，而是一个带着电子杂音的男声：
“张主任，您父亲留给您的钥匙…好用吗？”
通讯戛然而止。张振华的影子在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延伸，如同正在苏醒的、来自基因深渊的古老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