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明的公寓位于滨海市科技园区附近的高层住宅楼。张振华站在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停顿了片刻。死者时传递的信息中提到找到苏芮，而那个神秘女子此刻可能就在警局里。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他胃部发紧。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振华迅速转身，手按在配枪上。
放松，警官。一个女声从楼梯间阴影处传来，我想我们该正式认识一下。
女子走到光线中——正是警局里那个陌生面孔。她比张振华矮半个头，黑色短发利落地贴在脸颊边，眼睛是罕见的琥珀色，在昏暗走廊灯光下几乎泛着金色。犯罪心理组的制服穿在她身上有种违和感，像是临时借来的戏服。
苏芮？张振华没有放松警惕。
她点点头，举起手中的钥匙：陈志明是我表哥。昨天他给我发了条加密信息，说如果他有不测，就把这个交给印记持有者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振华仍微微发光的锁骨位置，看来他指的就是你。
张振华的印记又一阵刺痛，仿佛在回应她的目光。这个自称苏芮的女子知道多少？
你手腕上的是什么？他直接问道。
苏芮卷起左袖，露出内侧的符号——近看比张振华的印记复杂得多：三角形内部嵌套着精细的电路般纹路，边缘还有几个微小符号，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灰质计划的备选载体印记。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谈论人体实验，第七代之前的版本，更不稳定但兼容性更强。陈志明是负责监控我的技术员之一。
门开了。公寓内部整洁得近乎强迫症，每件物品都像被量角器校准过位置。张振华注意到书架上摆着几张陈志明与苏芮的合影，时间跨度至少十年——这确实证实了他们的亲属关系。
他在研究什么？张振华戴上手套，开始检查书桌。
量子回声苏芮径直走向卧室，普罗米修斯实验室关闭后，他一直在收集关于灰质链的残留数据。最近有了突破性发现。
卧室门后是个改装过的小型实验室。墙上贴满了脑部扫描图和复杂的量子力学公式，中央工作台上摆着一台奇怪的设备——像是核磁共振仪的微缩版，但探头部分换成了某种生物晶体。
张振华的太阳穴突然剧烈抽痛。眼前的场景触发了某种记忆闪回：他站在类似的实验室里，林岩在一旁操作设备，父亲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记住，三减一大于四...
张振华？苏芮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触感冰凉，你的印记过载了。
疼痛中，张振华看到苏芮手腕上的符号开始发光，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更奇怪的是，那些光似乎在与他印记的蓝光共振，形成某种能量交换。几秒钟后，疼痛消退，思维重新清晰。
这是什么情况？他喘着气问。
苏芮收回手，符号光芒逐渐暗淡：兼容性测试。看来我们确实是同一批次的载体。
她从工作台抽屉里取出一个加密硬盘：这是他最后的研究。密码是林岩的生日，就像短信说的。
张振华接过硬盘，手指不小心碰到苏芮的指尖。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一个陌生画面：白色房间里，年幼的苏芮被绑在椅子上，穿白大褂的人们围着她，其中一人拿着发光的三角装置...
幻象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然。苏芮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你看到了什么？她低声问。
你不先解释一下兼容性和批次？
苏芮深吸一口气：灰质计划最初目标是创造量子态人类载体。第一批到第六批都失败了，第七代只有你、林岩和灰鸽存活。我是第六批最后一个幸存者，不够稳定但适应性更强。她指了指自己的符号，这是混合印记，既有普罗米修斯的量子锁，也有我原有的...特质。
原有特质？
说来话长。苏芮转移话题，先看看陈志明发现了什么。
硬盘接入电脑，输入林岩的生日后，文件解密成功。屏幕上显示出一系列脑部扫描图和基因测序数据，全部标注着量子回声现象。
天啊...苏芮放大其中一张图表，他找到了意识残留的物理证据。
图表显示两个完全相同的量子态波形，时间相隔三年。就像回声。她解释道，第一个波形是载体死亡时的量子信号，第二个是近期突然出现的完全匹配信号。
张振华立刻明白了含义：有人在重新激活死去的灰质载体？
或者载体自己在苏醒。苏芮调出一段视频，看这个。
画面中是某个医疗设施，床上躺着个中年男子，全身连接着监测设备。突然，男子睁开眼睛，瞳孔泛着蓝光，和陈志明时一模一样。他机械地转头看向摄像头，说出三个词：通道再次打开。
日期显示视频拍摄于一周前。
这是第一个案例。苏芮说，之后全球又报告了七起类似事件，全是前灰质载体或相关研究人员。陈志明认为这是某种量子层面的连锁反应。
张振华的手机突然震动。王明的信息：「紧急！你体内纳米装置检测到异常量子波动，频率与三年前Level 13事件完全相同。你在哪里？
几乎同时，公寓的智能家居系统自动激活，音响传出深蓝卫士AI的声音：检测到未授权数据访问。根据协议7-alpha，请立即停止操作并等待安全人员到达。
该死！苏芮迅速拔出硬盘，我们得走了。系统已经标记了这里。
张振华抓起桌上的一沓纸质文件塞进口袋。两人刚跑到门口，电梯已经显示上行至他们所在楼层。苏芮拽着他转向紧急楼梯：这边！
楼梯间里，张振华的印记再次灼痛起来。这次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眼前浮现出更多记忆碎片：白色走廊，培养舱，自己站在控制台前输入一串代码...
张振华！苏芮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集中精神！
他们下到停车场，苏芮指向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我的车。快！
车子驶出小区时，三辆黑色SUV正呼啸着驶入。张振华注意到车上没有任何标志，但车窗的防窥膜是警用规格。
那些不是普通警察。他低声说。
当然不是。苏芮猛打方向盘拐上高速，深蓝卫士直属的量子安全小组，专门处理灰质链相关事件。
张振华皱眉：警局什么时候有这种部门了？
三个月前秘密成立的，就在刘建军意外死亡后一周。苏芮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普罗米修斯的遗产会就这么消失吗？
车子驶入滨海市老城区，最终停在一栋上世纪风格的老公寓前。苏芮的住所看起来比她表哥的简朴许多，但墙上贴满了各种语言的研究笔记和奇怪符号的图纸。
安全屋。她拉上所有窗帘，电磁屏蔽，量子扰频，传统监控死角。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自由交谈。
张振华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一张古老图纸上：埃及金字塔的剖面图，某个密室位置标记着与苏芮手腕符号相似的三角形。
这是什么？
我出生前的记忆。苏芮的回答令人费解，先别管这个。看看你口袋里那些文件。
张振华掏出从陈志明公寓带走的纸张。大部分是技术图表，但其中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引起了注意——刘建军的笔迹，上面潦草地写着：南极站报告量子波动异常。准备转移协议。李维知道吗？
南极站？张振华抬头，普罗米修斯在南极有设施？
苏芮的表情变得复杂：不止是普罗米修斯。那里是灰质计划最初的材料来源地。她犹豫片刻，卷起裤腿露出脚踝——又一个印记，这次是纯黑色的，形状像扭曲的星星，我是在南极被发现的，不是被创造的。
张振华正想追问，手机再次震动。王明的新信息：「波动加剧！你周围有强烈的量子场干扰。无论你在哪，立刻离开！
几乎同时，房间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亮起，显示同一个画面：深蓝卫士的标志。
不可能...苏芮脸色煞白，这里应该是屏蔽的...
AI的声音从手机、平板、甚至邻居家的电视中传来：张振华队长，检测到您处于量子污染环境。根据《异常意识活动管理法》第17条，您将被暂时拘留以进行健康评估。请配合工作。
窗外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张振华掀开窗帘一角，看到三架黑色直升机正在上空盘旋，全副武装的人员沿绳索下降。
量子安全小组。苏芮迅速从床下拖出一个装备包，我们只有一条路走了。
她按下墙上一个隐蔽开关，书架移开，露出后面的紧急通道。
去哪？张振华问。
苏芮递给他一张机票：南极。在激活所有量子回声之前，我们必须找到源头。
通道门关闭前，张振华最后看了一眼公寓。墙上那张埃及图纸在风中微微飘动，金字塔上的三角形标记似乎在发光——不是反射的光线，而是从图纸内部发出的真实光芒。
直升机探照灯刺破窗户的瞬间，书架重新合上，将两人吞入黑暗的通道中。张振华的印记剧烈跳动，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但强大的召唤。无论南极有什么在等待他们，那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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