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八辆挂着政府牌照的黑色奥迪，组成一支威严的车队，像一条黑色的长龙，浩浩荡荡地驶入海城科技大学。
头车内，顾延舟靠在后座上，目光睥睨地扫过窗外。
校园里一切如常，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脸上没有丝毫大难临头的恐慌。
他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看来是彻底放弃，准备躺平了。”
他身旁的副手，夏华大学的一名副院长，立刻附和道：“一群技校出身的乌合之众，还能指望他们真搞出什么学术成果？装模作样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顾延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他今天特意穿上了代表夏华大学最高学术荣誉的定制西装，胸口的校徽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这是审判日。
他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谦，和这所哗众取宠的学校，彻底钉在华夏教育界的耻辱柱上。
车队在行政楼前停下。
钟振国带着袁北山、林振华几位院长，早已等在门口。
顾延舟走下车，看到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甚至是一丝看戏的玩味。
他把这种表情解读为最后的嘴硬。
顾延舟背着手，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走到钟振国面前。
“钟校长，两个月期限已到。王校长人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周围。
“他不会是没脸见我们，躲起来了吧？”
跟在他身后的评审组成员们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优越和戏谑。
钟振国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顾教授说笑了。王校长在会议室等你们。”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校长特意交代，今天有好戏看，让各位一定不要迟到。”
这句话让顾延舟眉头微皱，但随即舒展开来。
垂死挣扎罢了，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评审组一行人趾高气扬地走进顶楼的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王谦正坐在主位上，面前一杯清茶，热气袅袅。他身后那块平日里用于学术报告的巨型屏幕，此刻只显示着海城科技大学那枚浴火凤凰般的校徽。
顾延舟没跟他客气，大马金刀地在长桌的另一头坐下，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
他开门见山：“王校长，两个月时间已到。”
“别浪费大家时间了，那五十篇论文呢？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他身后的一个老教授阴阳怪气地补充道：“是啊，我们可都等着学习呢，学习一下两个月怎么写五十篇世界顶刊论文，这可是诺贝尔奖团队都做不到的奇迹啊！”
又是一阵哄笑。
会议室后排，坐着几十名海科大的学生代表。他们是各个项目的核心成员。
他们看着这群表演欲十足的教授们，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紧张，那是一种……看马戏团小丑的眼神。
纯粹，且不加掩饰。
这种眼神让几个评审组成员感到一阵莫名的不自在，但他们很快将这归结为学生的无知者无畏。
王谦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眼帘，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顾教授，别急。”
“在看论文之前，我想先请你看点别的东西。”
顾延舟冷笑：“怎么？要放你们学校的宣传片吗？没兴趣。”
王谦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拿起身旁的遥控器，轻轻按了一下。
他身后的巨幕瞬间切换。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网站截图。
蓝白相间的经典配色，顶部的LoGo清晰无比——《Nature》。
最新发表区域，被一排整齐划一的标题占据了。
……
十几篇论文，像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整齐地陈列在那里。
而它们的署名机构，只有一个。
评审组的笑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戴着眼镜的教授突然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王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拿一张p出来的图糊弄我们？”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自然》创刊一百五十年，什么时候被一个学校屠过版？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摇头嗤笑。
“黔驴技穷了，开始造假了。”
“太可笑了，这简直是学术界的丑闻！”
顾延舟的脸上也重新挂上了嘲弄的表情，他看着王谦，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面对满堂的嘲讽，王谦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只是又按了一下遥控器。
截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打开的浏览器界面。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自然》的官方网址，然后按下了回车。
网页加载。
蓝白相间的页面，和刚才截图里的一模一样。
最新发表区域，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标题，，赫然在目。
一个字都没变。
“啪嗒。”
是那个带头嘲笑的教授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
会议室里，瞬间死寂。
所有评审组成员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的嘲弄一点点褪去，转为震惊，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骇然的苍白。
他们都是搞学术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顾延舟的身体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被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王谦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响起，平淡，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只是开胃菜。”
他再次按下遥控器。
浏览器界面消失，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弹了出来。
发起人的头像和名字，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教育部，陈部长】
顾延舟脸上的血色“唰”一下全没了！
还没等他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有力。
苏沐晴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
她径直走到王谦身边，目光扫过顾延舟和所有评审组成员，声音清冷。
“各位教授，我是教育部特派调查员，苏沐晴。”
她将一份带着国徽钢印的文件展示给众人。
“在我抵达期间，海城科技大学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根据上级指示，今天的评审会，将由我全程记录，并直接向部里汇报。”
顾延舟看着苏沐晴，又看看屏幕上那个代表着华夏教育界最高权力的名字，他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终于感觉到，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
王谦看着顾延舟第一次变化的脸色，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顾教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我怕再晚点，你就没资格坐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