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卷卷忽然觉得心口有一个莫名的怪情绪在侵占着她。
外人不可道也。
就连她自己也辨不清。
她独自一人出了门。
在寂静的村子里走着,沈母硬要跟着她,她以家里事多繁杂拒绝了。
整个村子很秀美,被九座大山滋养着,仿佛被山上的雾气注入了灵气一般,鲜活动人。
这样动人的景色,要是平常,陈卷卷不得不称奇。
可是,今天,她却 无暇欣赏美景。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东风村很大,她总也走不出去。
她不在这头,就在那头。
她有一种被拐卖至此的感觉。
心中惶恐不安。
第一次,她有这种感觉。
她不像新闻节目里的那些悲惨的女孩,因为她比她们更悲惨,她们至少还和自己的亲人在同一个时空。
而她,和她的亲人再无相交的时日了。
她说过,在这里,她也会干出一番事业,但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她想念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想念那里的一切。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肖诚说的那个浅滩。
陈卷卷落寞的蹲下身来。
风吹芦絮,整个天空飞过白色的花絮。
温暖又寂寥......
她随意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碧波荡漾的水,阳光洒在水上,上面荡漾着芦花絮,风将这些花絮随着波纹一层层拨开。
如此往复。
陈卷卷看的出神。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为何,在一个再平常无波的午后,她会突然如此的脆弱。
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沉重的失重感,让她觉着这里的一切都不真实!
她极力的感受着这里的一切,山川河流,他们似乎和自己有一层无形的隔阂,他们依然很美,但很虚无,不走心......
她无力的呆看着眼前的种种,水晕散了又合,合了又散......
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天......
“扑通!”
一块小石头从她身旁掠过,落在浅滩里,将水漾开层层水纹,陈卷卷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水花从一个小圆点,慢慢含苞欲放成一朵花,再慢慢愈开愈烈,在绽放的最美最艳的时刻悄然消逝。
人生,也不过如此吧!
最美的时候是留不住的!
“扑通。”
“扑通。”
“扑通。”
......
陈卷卷的眼前突然之间炸起来无数朵小水花。
噼里啪啦,像是无数串的小鞭炮同时绽放。
这些花像是开不败,也不会开败一样。
就像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春天。
陈卷卷欣喜。
她自己像是水里的水花一样,此刻正艳,她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心情好点了儿了没?”
熟悉的声音,怪哉!
陈卷卷扭头,果然是沈阳序。
她的笑还僵在脸上,一葳花絮轻抚她的脸庞,有些痒,她不禁“阿嚏”一声!
沈阳序笑着,在暖阳下,衬得他也是温暖的。
他看漫天花絮下的陈卷卷也看的出神。
陈卷卷顿觉方才是失态了。
骤然收起那抹笑,板着脸道:“你怎么来了?”
沈阳序摊了摊手,漫不经心道:“害怕你不熟悉村里,不安全。”
安不安全的,与你何干?
陈卷卷到底还是一噎,她嫁过来的时候,这个男人是怎么渣的,她记得清清楚楚,难道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掩盖他渣的事实?
就算是罪犯出了狱,案底永远都在,一生一世......
陈卷卷的声音冰凉如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破天荒的,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暴力相向。
她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还撞了沈阳序一下,她发誓,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沈阳序还是因为她的无意,跌倒了。
他也破天荒的,忍着疼,没有发出猪叫。
陈卷卷回头,惊愕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沈阳序的声音淡淡的,如同飞舞的芦花絮。
陈卷卷掉头回来:“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来。
正如在屋檐下,她对他伸出的那只手。
冰凉的,温软的。
复杂的......
沈阳序站定,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对上陈卷卷的眼眸,她的眸中如浅滩里的水,温柔又热烈,像炸开的水花,晶莹又透明,再没有比这更好看的眼睛了。
沈阳序嗓子有些 沙哑,他涩然道:“你如果不开心,可以去踩踩水。”
半晌,见陈卷卷不为所动。
他继续道:“或许,你可以去试试?”
陈卷卷不知怎么,她苦笑一声,这声苦笑,无关沈阳序,竟是她自己。
她对沈阳序说:“你敢试?”
沈阳序眼睛有一瞬的向上,道:“有什么不敢......”
陈卷卷无心的一句话,没想道沈阳序就要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可他是个瘸子啊。
要是栽水里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在她心里,他可是个罪犯!
陈卷卷的心里很纠结。
在她正举步维艰的时候,那人已经跌跌撞撞的下水了。
拄着一根拐杖,让人看起来,很奇怪!
罪犯的命也是命,正如她所说过的话她在意人命,所以会她摒弃偏见救白微微。
如果沈阳序再次落入水中,她也会毫不犹豫去救。
陈卷卷心里着急:“你快上来。”
那人不仅不听劝,还撑着棍子在水中跳了起来。
他的五彩斑斓的脸上映衬着水里的朵朵水花,明朗又欢快。
陈卷卷的心理年龄可比他大了不少,她劝道:“你快上来,待会摔着了,会真瘸的......”
陈卷卷此时只顾着焦心,脸也也像是一朵枯萎开败的花。
那人真是一根筋,他还在水中欢乐的喊着:“你下来,真的很好玩儿!”
一瞬间,陈卷卷便“噗嗤”一声。
感情我在担心你的身体,你在给我讲好玩儿不好玩儿!
陈卷卷真是一言难尽,好歹她还是笑了一瞬。
沈阳序继续冲岸边喊道:“水很浅,你下来......”
最终,陈卷卷脱了鞋袜,踩着水朝着沈阳序靠近。
主要是害怕这厮又出什么意外,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