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归心疼,她还是掏钱买了一条两斤左右的草鱼,准备带回家炖了,尝尝看这县城的鱼和自家野塘里的鱼,在味道上到底有什么区别。
就在杜若买鱼的时候,冯田却被旁边一个卖花草苗木的摊位吸引了。
那摊位上摆着一堆光秃秃、其貌不扬的藤状植株。
摊主见冯田目光停留,立刻来了精神,主动招呼道:
“这位大哥好眼力!这可是好东西,葡萄藤!”
他见冯田似乎有兴趣,便开始卖力地吹嘘起来。
原来,这葡萄藤是年前一支西域来的商队带来的,据说是好几个品种,黑的、绿的、紫的都有。
商队急着赶回家过年,便低价折给了他。
他自己在家种了几株,但剩下的太多,没地方种,便拿出来换点钱。
“那商队的人说得是天花乱坠,果子怎么怎么甜,怎么怎么多汁。”
摊主搓着手,语气倒是实在了几分。
“不过嘛,我自己也没种出来,不敢打包票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要是有心要,俺便宜点卖给你,就当赌个运气。”
摊主原本要价三十文一株。
冯田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些葡萄藤的根部和芽点,沉默了片刻,直接还价:“五十文,这些我全要了。”
摊主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哎呦,大哥诶!您这价压得也太狠了!这可是西域来的稀罕物!五十文全打包,我连本钱都回不来!不行不行!”
冯田却不为所动,坚持就这个价。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不欢而散。
冯田站起身,拉着还在为鱼价心疼的杜若,离开了这个摊位。
杜若此时心里却琢磨着另一件事。
既然决定要长期养鱼卖鱼,那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完全靠天吃饭,放任野塘里的鱼自生自灭。
万一遇到病害,或者气候异常,很可能就颗粒无收。
必须得学习科学的养殖方法。
可这年头,有经验的养鱼好手难寻,就算有,技术也多半秘而不宣。
“书中自有黄金屋。”杜若忽然想起这句话,眼睛一亮。
“走,冯田,我们去书肆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讲怎么养鱼的书。”
冯田虽然觉得靠书本学养鱼有些玄乎,但见杜若兴致勃勃,便也点头同意。
两人在县城里一路打听,连问了几家书肆,要么是没有这类杂书,要么是店主根本没听说过。
直到找到一家门面不大,但书籍种类看起来颇为繁杂的书肆,向掌柜的描述了半天,那掌柜才从角落里翻出一本纸张泛黄、边角有些磨损的旧书来。
书皮上写着三个字,《养鱼经》。
杜若小心地接过,翻开仔细阅读。
这本书篇幅不长,共分三篇,分别讲述了鱼苗的选择、养鱼的各种方法技巧,以及常见鱼类的种类和习性。
书中不仅记载了鲟、鲈、鳓、鲳等十九种鱼类,还特别指出了河豚的毒性、鉴别方法和解毒之术。
更让她惊讶的是,里面竟然提到了鲻鱼在半咸水中进行人工养殖的活动。
杜若越看越是心惊,也越是佩服。
古人的智慧,远比她想象的更要深邃和实用。这本书,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养殖指南。
虽然书价不菲,让她再次肉疼了一下,但为了那可持续发展的养鱼事业,杜若还是咬着牙,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下来。
从书肆出来,看看天色,差不多该去码头赶回程的船了。
两人不敢耽搁,沿着来路匆匆往回走。
再次路过那个卖葡萄藤的摊位时,那摊主正愁眉苦脸地守着,他面前的葡萄藤,一株也没卖出去。
见到冯田和杜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叫住了他们:“哎!大哥!留步,留步!”
冯田扫了一眼那依旧原封不动的葡萄藤,心中大定。
不等摊主开口诉苦,他便抢先说道:“再加十文,六十文,我全要了。”
摊主的脸皱成了苦瓜。
他确实想尽快脱手,带回去既占地方又惹家人埋怨,但这价钱实在让他心疼。
“大哥,您行行好,再加点,再加十文!七十文,您全部拿走!我就当交个朋友,亏本卖了!”
冯田见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坚持,干脆地点了头:
“行,就七十文。”
说着,从钱袋里数出七十文钱,递了过去。
摊主唉声叹气地收了钱,帮着把所有的葡萄藤归拢到一起,用草绳粗略地捆了捆。
冯田将这一大捆葡萄藤扛在肩上,和杜若一起快步赶往码头。
到了码头,船夫大哥已经在等着了。
看见冯田肩上那一大捆东西,船夫皱了皱眉:“哎呦,这东西占地方啊,得加五文钱。”
两人此刻已是囊中羞涩,翻遍钱袋,凑够了多加的五文船费,这下算是真正的身无分文了。
抱着好不容易买来的《养鱼经》和一大捆不知能否成活的葡萄藤,踏上了归程。
回到家时,天早已黑透,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灯火。
两人虽然又累又饿,但看着那捆葡萄藤,生怕放一晚上失了水分,影响成活。
于是也顾不上休息,点了火把,就在后院菜地里,借着晃动的火光,挖坑、栽苗、培土,将十几株葡萄藤都小心翼翼地种了下去。
杜若直起腰,看着在黑暗中一排排新栽下、光秃秃的藤条,有些不确定地问:
“冯田,你说它们能活吗?”
冯田抹了把额头的汗,就着火光看了看,语气带着惯有的沉稳:
“应该能吧。不是说葡萄这东西,挺好养活的吗?插枝都能活。明天我砍些竹子来,搭个架子,让它们顺着架子长,以后还能给菜地遮点阴。”
种完葡萄,两人早已是饥肠辘辘。
杜若赶紧把从县城买回来的那条鱼收拾了,和家里剩的豆腐一起,炖了一锅鱼汤。
又用鱼汤泡了昨天剩下的冷饭,这便是他们的晚饭了。
饿极了的时候,什么都觉得香。
但杜若只吃了一口,就微微蹙了下眉。
这县城的鱼,肉质不如自家野塘里的鱼那般紧实鲜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气,或许是养殖环境不同的缘故?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上细细品味,和冯田一样,狼吞虎咽地将各自碗里的饭菜扒拉干净,填饱了咕咕作响的肚子。
极度的困倦再次袭来。
两人连碗筷都懒得收拾,胡乱洗漱了一下,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卧房,几乎是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