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站在“堕天使”酒店大堂的旋转楼梯旁,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
他把烟蒂摁进水晶烟灰缸,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晚上九点,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屏幕上“顾总”的名字还亮着,他深吸口气,拨通了回拨键。
“说。”听筒里的声音裹着文件翻页的脆响,冷得像酒店大堂里的大理石地面。
Jack攥了攥手机,声音放得低:“顾总,杨小姐这边……被陆枭接走了。就在酒吧后门,陆氏那辆宾利,直接去了‘粤味轩’。”
电话那头静了瞬,随即传来钢笔尖划过纸张的锐响,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Jack能想象出顾明夜此刻的样子——大概正坐在顾氏总部顶楼的办公桌后,窗外是万家灯火,他面前却摊着堆并购案,眼底的青黑怕是比上周又重了些。
这半个月他接手集团,连轴转着跟周氏抢城东地块,昨天凌晨还在群里发过法务部的修改意见,哪有半分空当。
“陆枭?”顾明夜的声音沉了沉,“陆氏那个新总裁?”
“是。”Jack点头,又赶紧补了句,“上周集团晚宴,他还跟您在露台碰过面,谈综合体项目的那位。今天穿了件深灰西装,替杨小姐拉车门的时候,杨小姐还回头看了眼酒吧后门,像是怕被人看见。”
“怕被人看见?”顾明夜笑了声,那笑声没沾半点暖意,“她倒还有点记性。”
接着是椅子腿刮过地板的声响,刺耳得很。
Jack猜他是站起了身,或许正对着落地窗,指节抵着玻璃,跟上次在“堕天使”顶楼看夜景时一个姿势——那时候他还跟杨晚栀拌嘴,说她调的酒比楼下酒吧的难喝,杨晚栀踹了他一脚,他反倒笑了。
“她没推托?”顾明夜又问,声音里带了点磨牙的动静。
“没。”Jack老实答,“陆枭跟她说了句话,她就上车了。陆枭还替她挡了下车门框,怕她碰头。”
“倒是殷勤。”顾明夜的声音冷了下来,“Jack,你当他是闲的?陆氏跟顾家势均力敌,他接手陆氏半年吞了三家公司,现在来请我顾明夜的人吃饭?他就是知道我这阵走不开。”
Jack没敢接话。他知道顾明夜没说错,上周晚宴陆枭碰杯时那眼神,就带着点较劲的意思。
“那我去警告一下杨小姐?”Jack试探着问。
“不用。”顾明夜的声音顿了顿,“周氏的合同明天签,我走不开。”他停了两秒,语气里透出股狠劲,“但也不能让她舒坦。你是‘堕天使’总管,给她找点苦头吃,别太过分,让她记着就行。”
Jack应了声“好”,又听见顾明夜补了句:“对了,杨玫。这个月的绩效扣一半,就说酒吧卫生检查没过关。”
Jack心里咯噔一下——杨玫是个实诚人,上周还跟他夸杨晚栀擦杯子擦得亮。但他没敢反驳,只低声应了句“知道了”,挂了电话才发现,手心竟沁出了汗。
酒吧里的爵士乐正软乎乎地飘着,杨晚栀蹲在吧台后擦冰桶,鼻尖还沾着点面粉——刚才帮杨玫烤小饼干,被烤箱的热气扑了一脸。
“傻乐什么呢?”杨玫端着盘曲奇走过来,用围裙角替她擦了擦鼻尖,“陆枭都干嘛了?”
杨晚栀摇摇头,把擦好的冰桶推到一边:“他就请我吃了顿粤菜,还说……他跟顾明夜就是合作关系,聊的也是综合体项目。”
提到顾明夜,杨晚栀咬曲奇的动作顿了顿。嘴里的黄油香好像淡了些,心里空落落的。
“发什么呆呢?”杨玫用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脸都白了。”
“没事。”杨晚栀赶紧回神,把最后一口曲奇咽下去,“就是有点累。”
“累了就去休息室躺会儿。”杨玫刚说完,门口的风铃“叮铃”响了。杨晚栀抬头一看,进来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为首的寸头脸上有道疤,眼神扫过酒吧,径直就朝吧台走了过来。
兰姐正站在吧台前摆酒杯,吓得往旁边缩了缩。杨玫皱了皱眉,迎上去:“几位先生,要点什么?”
寸头没理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晚栀:“你就是杨晚栀?”
杨晚栀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我是,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没事。”寸头勾了勾嘴角,语气怪得很,“听说你调的酒好喝,来尝尝。给我调杯‘血腥玛丽’,别放番茄汁,我不爱吃那玩意儿。”
杨晚栀愣了愣——“血腥玛丽”没番茄汁,那算什么?分明是找茬。她刚想开口,杨玫按住了她的手,对寸头赔着笑:“先生稍等,马上就好。”
杨晚栀咬了咬唇,转身拿起伏特加。她倒了满满一杯,又加了点柠檬汁和盐,尽量让味道别太怪。调好递过去,寸头却抬手一推。
“哐当”一声,杯子掉在地上,碎玻璃溅了一地,酒液洒在寸头的皮鞋上。
“你这手怎么这么笨?”寸头眯着眼笑,声音却凶,“把我鞋弄脏了,怎么办?”
杨晚栀的脸瞬间白了。杨玫刚要说话,被寸头一个眼神怼了回去:“怎么?酒吧的人都这么横?弄脏了鞋不想赔?”
“不是的先生。”杨晚栀深吸口气,“我……我帮您擦擦吧。”
她蹲下身掏纸巾,手还没碰到鞋,就被寸头一脚踹开了。“滚开!”寸头凶巴巴地,“这鞋一万二,你赔得起?”
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兰姐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去扶杨晚栀。杨晚栀后腰撞在吧台腿上,疼得倒抽冷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她心里明镜似的——除了顾明夜,谁会这么阴魂不散地找她麻烦。
晚上打烊后,杨玫正蹲在吧台前对账,兰姐走过来:“杨姐,刚才财务那边来消息,说这个月我们酒吧的绩效……被扣了一半。”
杨玫手里的笔“啪”地掉在账本上。“扣了一半?”她抬头,“为什么?”
“说是……说是卫生检查没过关。”兰姐递过手机,上面是财务群的消息,“可上周Jack总管来查,还夸我们擦得干净呢。”
杨玫盯着手机屏幕,指节攥得发白。白天那些找茬的人,再加上这绩效——除了顾明夜那个小心眼的,还能有谁?她深吸口气,把手机还给兰姐:“我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兰姐走后,杨玫转身去休息室,见杨晚栀正坐在沙发上,用创可贴贴着手背上被玻璃划破的小口子。她的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
“晚栀。”杨玫走过去,声音有点哑。
杨晚栀抬头,看见她,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玫姐,是不是因为我?白天那些人……还有绩效……”
“傻丫头,哭什么。”杨玫蹲下来帮她贴创可贴,指尖有点抖,“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把卫生盯紧。”她顿了顿,看着杨晚栀通红的眼眶,心里又气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