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庄园的宴会厅远比杨晚栀想象中更奢华。水晶吊灯从穹顶垂落，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铺着墨色丝绒的长桌上，映得银质餐具和高脚杯泛着冷光。
宾客们穿着精致的礼服，手持香槟杯穿梭其间，低声交谈的声音与悠扬的小提琴曲交织在一起，处处透着顶级豪门宴会的精致与疏离。
顾明夜刚牵着杨晚栀走进宴会厅，就有几位穿着西装的商人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恒通集团的张总，手里端着两杯香槟，笑着递过来一杯给顾明夜：“顾总，可算把你盼来了，这位就是顾太太杨晚栀吧？真是气质出众。”
顾明夜接过香槟，另一只手却没松开杨晚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炫耀：“张总客气了，这是杨晚栀。”
他侧头看向杨晚栀，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晚栀，他是恒通的张总。”
杨晚栀朝张总微微点头，礼貌地笑了笑。
她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只能安静地站在顾明夜身边，目光不自觉地被宴会厅角落的展示区吸引——那里围着不少人，中间站着一个半人高的机器人，正灵活地给宾客递着小点心，机械臂转动时几乎听不到声响。
“那是星途科技刚研发的服务型机器人，续航能达十二个小时，还能识别二十多种语言。”
顾明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趁着和张总交谈的间隙，低声给她解释，“旁边那个透明的手环，是深海科技的新产品，能实时监测心率和血压，还能定位，主打高端健康市场。”
杨晚栀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从机器人移到那个银色的手环上。
她对这些高科技产品没太多兴趣，却忍不住听着顾明夜的讲解——他说起这些商业信息时，眼神格外亮，语速不快，却能精准地说出每个产品的核心优势，和平时在别墅里那个会紧张到攥紧她手的人，判若两人。
没过多久，又有几位商人围了过来，话题从新产品转到了下半年的市场布局。
顾明夜瞬间切换到“商人模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从容地应对着各种提问，偶尔抛出一两句精准的观点，总能让对方眼前一亮。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连握着她的手，都只是轻轻搭着，没再像刚才那样用力，显然是把更多精力放在了交谈上。
杨晚栀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偶尔会被问到一两句“杨小姐平时喜欢什么”，她都只是简单地回答“喜欢看书”，然后就不再多言。
她看着顾明夜和商人们交谈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陌生——他像一颗精准运转的齿轮，在商业的世界里游刃有余，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样的场合里。
大概过了半小时，顾明夜终于结束了一轮交谈。他侧身看向杨晚栀，刚才还带着锐利的眼神瞬间软下来，语气里带着点歉意：“抱歉，让你站这么久。饿不饿？那边有自助餐区，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杨晚栀确实有点饿了，点了点头。顾明夜牵着她朝餐区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还不忘帮她避开穿梭的侍者。
餐区的食物很丰富，冷盘、热菜、甜点摆了满满一长桌，顾明夜拿起一个小盘子，熟练地夹了块她喜欢的芝士焗虾，又舀了一勺水果沙拉，递到她手里：“先吃点垫垫，这个虾挺新鲜的。”
他自己也拿了个盘子，却没夹多少东西，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杨晚栀吃。
她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小口小口地咬着虾，嘴角偶尔会沾点沙拉酱，顾明夜就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杨晚栀的耳尖又红了，低头咬了口水果，不敢看他的眼睛。
刚才在他和商人们交谈时，她还在想着“放我自由”的事，可现在看着他帮自己擦嘴角的样子，心里那点坚定又开始动摇——这样的顾明夜，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顾总！”没等她多想，又有人喊了顾明夜的名字。是盛世集团的李总，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显然是有重要的事要谈。
顾明夜的眼神瞬间沉了沉，随即又恢复了从容的微笑。他看向杨晚栀，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别走远了，好吗？”
杨晚栀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向李总。他刚和李总聊了两句，又有两位商人凑了过去，几个人很快就站在原地讨论起来，偶尔还会指着文件上的内容争执两句，顾明夜却总能冷静地提出解决方案，很快就安抚住了对方的情绪。
杨晚栀拿着盘子，小口吃着甜点，目光却一直追着顾明夜的身影。
她忽然明白，顾明夜天生就是个商人，天生就是个资本家——他能在谈笑间化解商业危机，能在短时间内抓住对方的需求，这份能力，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这样的他，在面对自己时，却会紧张到攥紧手，会小心翼翼地问“这件好不好看”，会记得自己喜欢吃的菜。
两种模样的顾明夜，在她心里渐渐重叠，让她原本坚定的想法，变得越来越模糊。
大概又过了四十分钟，顾明夜终于结束了所有交谈。
他快步走到杨晚栀身边，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语气里带着点疲惫，却依旧温柔：“久等了，累不累？”
“还好。”杨晚栀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空盘子递给侍者。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只有中央的舞池亮着暖黄色的光。
小提琴曲换成了舒缓的华尔兹，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接下来是跳舞环节，有请各位来宾和伴侣共舞。”
周围的宾客们纷纷走向舞池，男伴们绅士地邀请女伴，舞池里很快就挤满了人。顾明夜看着杨晚栀，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紧张，他伸出手，微微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杨晚栀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秒，然后轻轻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顾明夜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他的动作很轻，怕弄疼她，又怕她会挣脱。
两人走进舞池，随着音乐的节奏慢慢转动。顾明夜的舞步很稳，显然是经常跳华尔兹，他轻轻带着杨晚栀，让她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跟上节奏。
杨晚栀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能感觉到他西装下温热的体温，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她抬头看着顾明夜的眼睛，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专注又温柔，好像整个舞池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围的音乐、灯光、宾客的笑声，好像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杨晚栀能感觉到顾明夜的心跳，和她的心跳渐渐重合，能感觉到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收紧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车里的想法，想起那句“放我自由”，可现在，这些想法都好像被风吹走了。
她看着顾明夜的眼睛，看着他嘴角温柔的笑意，忽然很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没有商业交谈，没有豪门宴会，只有她和他，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跳一支永远不会结束的华尔兹。
“你跳得很好。”顾明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笑意，“这么久不练了，比我想象中厉害。”
杨晚栀的脸微微发烫，低头靠在他的肩上，声音轻轻的：“我以前学过，还是某人亲自教的。”
顾明夜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收紧了揽着她腰的手，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华尔兹的节奏很慢，两人在舞池里慢慢转动，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
杨晚栀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音乐的节奏，感受着这一刻的安稳。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这样也不错。
或许，有一刻，她真的想过，她可以不用那么急着要“自由”，或许，她可以试着接受顾明夜，试着和他一起，看看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舞池里的音乐还在继续，周围的宾客们还在笑着、跳着，可杨晚栀的世界里，只剩下顾明夜的体温，和他轻轻落在她耳边的呼吸声。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