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主的咆哮从裂缝深处传来,像一面巨锤砸在每个人的胸口。崖壁上的碎石哗啦啦往下掉,联防大阵的光屏明灭不定,吱嘎作响。星眠那些噬邪藤,原本翠绿的叶子正大片大片地变黑、蜷曲,像是被无形的火烤焦。
墨渊尘感觉手里的镇魂石烫得吓人,仿佛要烙进掌心里。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污浊邪雾,死死钉在祭坛顶端那个身影上——“白鸦”就盘坐在血牙主阵中央,双手结着诡异的手印,额头那个万魂符号红得滴血,每一次呼吸,都引动得裂缝里的邪气翻涌得更凶。
“是他在搞鬼!不端了那鬼阵,邪主就压不回去!”墨渊尘猛地将镇魂石高举过头,淡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硬生生在浓稠的邪雾中撕开一道口子,照亮了下方面色凝重的将士。“还能动的,跟我上!砸烂他的老巢!剩下的人,守好你们的位置,一只苍蝇也别放过去!”
话没说完,他人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从祭坛台阶上纵身跃下。玄铁战靴踩过满地碎骨,每一步都踏得蓝光四溅。萧烈几乎同时吼了出来:“跟上墨主!”镇北军最精锐的一批老兵立刻组成锥形阵,死死护在墨渊尘两翼。盾牌撞开拦路的邪藤,破邪箭呼啸着将扑上来的残兵射穿。萧烈舞动长柄大刀,将一个嚎叫着的血牙兵连人带甲劈开,温热的黑血溅了他一脸,他随手抹了一把,眼神更狠:“前面的符咒屏障!用盾,给我撞开它!”
士兵们齐声怒吼,沾满圣泉晶粉末的盾牌连成一片移动的光墙,狠狠撞上主阵外围那层漆黑的能量屏障。“滋啦——”刺耳的腐蚀声响起,金光与黑光激烈对抗,屏障竟真的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就是现在!”墨渊尘瞳孔一缩,镇魂石蓝光大盛,一道凝实的光束如同长矛,顺着裂缝狠狠扎了进去!屏障上的符号剧烈闪烁,瞬间灭了一大片,露出了里面“白鸦”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
“白鸦!你的戏该收场了!”墨渊尘怒吼,身形如电,直扑对方眉心。
“白鸦”猛地睁开眼,嘴角咧到一个非人的弧度,双手法诀一变:“找死!”主阵红光爆闪,无数扭曲哀嚎的魂影像蝗虫一样从阵中扑出,带着冻彻骨髓的阴寒,抓向墨渊尘。
镇魂石的蓝光将最先扑来的魂影震散,但太多了,密密麻麻,很快将他包围。萧烈见状,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大刀挥舞,银光斩断几道缠向墨渊尘的魂影,自己的手臂却被另外几道死死缠住,邪气顺着手臂往上蔓延,刀都变得沉重无比。“墨主!找阵眼!我顶不住了!”他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墨渊尘心头一紧,目光在主阵内急速扫过。九块邪骨碑,碑顶燃着绿油油的鬼火,而阵眼,就是“白鸦”屁股底下那块血纹石盘!他刚要动,“白鸦”一口黑血喷在石盘上,石盘红光大盛,九道黑紫光箭从碑顶射出,带着尖啸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墨主——!”远处传来辞云带着哭腔的惊呼。一面影镜的光折射而来,险之又险地将几道光箭引偏,擦着墨渊尘的肩甲飞过,在后方崖壁上炸出大坑。辞云和狐族幻师们拼命催动幻术,凝出十几个墨渊尘的虚影,朝着不同方向冲去。
“白鸦”的法诀果然出现了瞬间的迟疑。就是这眨眼的机会!墨渊尘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份守护四界的决绝,毫无保留地灌入镇魂石!蓝光凝聚成一道无比璀璨的尖锥,直刺血纹石盘!
“不!!” “白鸦”发出绝望的嚎叫,想扑过来阻挡,却被受伤的萧烈从侧面一刀劈中肩膀,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铛——!”
镇魂石与石盘轰然对撞!蓝红两色光芒疯狂纠缠、吞噬!九块邪骨碑上的符号寸寸碎裂,鬼火接连熄灭。裂缝里邪主的咆哮变成了凄厉的惨嚎,翻涌的邪气像是被抽掉了筋骨,瞬间萎靡下去。星眠那边压力一轻,发黑的噬邪藤竟重新焕发出一丝生机,顽强地将邪根往回拖。
主阵破了。
“白鸦”看着彻底黯淡的石盘,眼神彻底疯了,他不顾一切地扑向墨渊尘,干枯的手指抓向镇魂石:“一起死吧!”墨渊尘侧身闪避,镇魂石的净化蓝光却顺势涌入“白鸦”体内。那额头的万魂符号像烧红的铁块遇到冷水,剧烈闪烁、扭曲,最终“噗”一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白鸦”的动作僵住,眼中的疯狂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他踉跄几步,一脚踏空,从高高的祭坛边缘直直摔了下去,消失在崖底的乱石堆里。
天地间陡然一静。
邪气如退潮般消散,裂缝里的嘶吼声彻底消失。只有星眠的噬邪藤在缓缓蠕动,吸收着最后的残余。
墨渊尘站在破碎的石盘上,喘着粗气,镇魂石的光芒微弱下去,变得温热。他低头看去,医疗点里,辞夏还在弯腰为伤员处理伤口;粮草堆前,辞云正收拢着幻师,清点人数;裂缝边,星眠瘫坐在地上,疲惫地抚摸着重新泛绿的藤蔓;大阵中央,知夏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维持着最后的屏障……
萧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老墨,咱们……成了。”
墨渊尘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环视着这片布满疮痍的无妄崖,看着那些互相搀扶着、却都在咧嘴笑的将士们,看着那六面虽然破损却依旧迎风飘扬的旗帜。
夕阳的金光终于毫无阻碍地洒落下来,照在每一张疲惫却洋溢着希望的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和泥土气息的空气,用尽力气,朝着整个战场喊道:
“兄弟们!我们——赢了——!”
欢呼声如山呼海啸,瞬间淹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