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收起炭笔图,折成小块塞进袖袋。墙角那张“商会联盟草案”还摊在风里,他没回头去收。林月如走后,屋里只剩炉火将熄的噼啪声。他抬手抹了把脸,幽影兰的暗纹从手背褪下,右臂裂口随着动作扯开一丝血线。
地行藤再生进度停在七十二,不算满,但够用。他走出偏院,巷口的风比刚才急了些,卷着灰扑在脸上。主街就在前方,人声渐起,挑担的小贩正往摊位上摆灵果,几个孩子围着测灵石碑打闹。一切如常。
他刚迈出第三步,脚边一张破纸被风掀了起来,擦过靴尖。他低头一瞥——半截悬赏令,边角焦黑,字迹却清晰:击杀秦昊者,赏万枚灵晶。
他脚步没停,可脊背已经绷紧。
街角酒馆里,瓷碗突然落地,碎成几片。三个人坐在靠窗的桌边,黑衣裹身,刀柄压在肘下。桌上那张完整的悬赏令被风吹得微微翻动,刀疤脸伸手按住,指尖在“秦昊”二字上划了两下,低声说:“凝气期的小子,也值一万?”
对面瘦子冷笑:“值不值,看了再说。听说他刚从天澜商会拿走二十三株三阶灵植,身上肯定有货。”
第三人一直盯着窗外,忽然抬手:“来了。”
秦昊正走到酒馆斜对面,肩头微不可察地一沉。系统红光瞬间炸开:【检测到三道杀气锁定宿主,直线距离三百米,目标:凝气八至九层,具备远程锁定能力。】
他立刻收手入袖,炭笔图贴掌心一捏,化成粉末。右臂地行藤悄然滑出,紧贴掌缘蓄力,随时准备借地突进。幽影兰的残余暗纹还在皮下流转,他没撤干净,此刻正好用来遮掩气息波动。
酒馆二楼窗口,弓手已拉开半弦,箭尖对准他后心。
秦昊不动声色,顺着人流往左斜走,几步后借一个挑夫挡身,猛然侧滑入巷。脚跟落地的瞬间,袖中隐气玉佩滑入掌心,灵力一催,玉佩泛起微光,试图屏蔽气息外泄。
可光刚亮起,玉佩表面就裂开一道细纹。
他瞳孔一缩。
又一道裂痕蔓延。
玉佩光芒骤暗,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灭。
他立刻收手,玉佩塞回内袋。这玩意是爷爷留下的,能挡寻常探查,但现在连三道杀气都压不住,说明对方的锁定已经穿透了隐匿层。再待在明处,就是活靶。
巷子不深,尽头是条横街,堆着几筐烂菜。他贴墙疾行,地行藤探出半寸,贴地感知震动。身后脚步没起,但杀气没散。他知道,那三人没追,是因为根本不需要追——他已经暴露,全城都会知道。
刀疤脸从酒馆走出来,手里捏着那张悬赏令,冲二楼弓手点头。弓手收弓,翻身下楼。三人没急着进巷,而是分站街口三侧,像在等什么人。
秦昊在巷中停步,背靠冷墙,呼吸压到最轻。右臂裂口因紧张又裂开一分,血渗出来,顺着指缝滴到地上。他没去擦,调出系统界面,扫描巷外三人。
【目标一:凝气九层,刀法流派:血狼门,擅长近身突袭】
【目标二:凝气八层,远程专精,箭矢附毒,射程八十米】
【目标三:凝气九层,双短刃,行动协同性高,配合默契】
都不是筑基,但配合熟练,显然是老手。更麻烦的是,弓手还在,说明对方没打算速战速决,而是准备围猎。
他低头看隐气玉佩,裂痕已蔓延至中心,彻底黯淡。这东西废了。爷爷当年说它能护他一次,现在看来,一次都没护住。
他指尖轻抚袖中赤霄剑柄,剑未出,心已定。
不能打。正面冲突胜算不到四成,赢了也得重伤。更别说那弓手还在暗处,一箭就能让他动弹不得。现在最怕的是引来更多人——悬赏一万灵晶,足够让整座城的亡命徒动心。
他悄然后退,地行藤再次贴地探查。巷底无埋伏,地面震动平稳。他猫腰转入深巷,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身后街口,刀疤脸蹲下,捡起一片被风吹进来的纸屑。是悬赏令的一角,上面印着秦家徽记的残痕。
他盯着看了两秒,咧嘴笑了。
“跑了?”
瘦子走过来:“追不追?”
“不急。”刀疤脸把纸屑塞进怀里,“他出不去的。这赏金一放,苍岚城每条街都有人盯着。咱们只要等——等他露头,等他喘气,等他犯错。”
弓手靠在墙边,擦着箭头:“他要是躲起来呢?”
“躲?”刀疤脸冷笑,“凝气期的小子,能躲多久?他得吃,得睡,得换药。只要他动,就会有人看见。只要有人看见,就会来报信。咱们,不缺眼线。”
三人散开,各自隐入街角暗处。一张新的悬赏令被钉在酒馆门外的木板上,墨迹未干。
风卷起另一张残令,飞过屋顶,落在城南一条窄巷。一个乞丐捡起来,看了眼,咧嘴笑了,转身钻进暗门。
秦昊穿出深巷,拐进一条废弃的排水渠。这里常年无人走,顶上盖着石板,只留几道缝隙透光。他蹲下,从怀里摸出一株火心莲,扔进袖中暗袋。这是最后的三阶灵植,留着应急。
地行藤再生进度跳到七十五。
他靠墙坐下,闭眼调息。灵力储备二十九,不算多,但够撑一轮突围。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恢复,而是判断——谁放的悬赏?天澜商会?暗影楼?还是秦家内部有人动手?
他想起林月如走前说的话:“暗影楼在查泄密者。”
又想起那张被撕去一半的悬赏令,怎么会出现在排水沟?如果是内部人放的,那这局,早就布好了。
他睁开眼,从袖中取出炭条,在石壁上画了一条线。
线中间写“悬赏”,左边写“天澜商会”,右边写“暗影楼”,上方写“秦家内鬼”。
箭头交错,但他停顿了一下,最终在“天澜商会”和“暗影楼”之间画了道虚线。
这两方,未必是一伙。但悬赏一出,他们都会动。谁先找到他,谁就能拿走灵植,甚至拿走他的命。
他收起炭条,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头顶石板缝隙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也不是风。
是金属刮过石头的声音。
很轻,但连续。
有人在上面。
他立刻贴墙,地行藤贴地探出。震动显示,石板上方有两人,正缓缓移动,像是在搜查。
他屏住呼吸,右手缓缓摸向剑柄。
剑未出鞘,但他已经做好了破顶而出的准备。
石板上的声音停了。
一道影子从缝隙透下来,停在他刚才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