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悬在深渊之上,幽影兰的藤蔓绷得笔直,赤霄剑鞘被另一条细枝牢牢卷住。他左脚踩空,右膝抵着岩壁边缘,整个人靠一根主藤吊在半空。背后长老的重量压得他呼吸有些发沉,但他没动。
那道孩童的背影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黑雾中,眉骨青肿,嘴角带血,胸口的衣服破了一角,露出皮肉下微微错位的肋骨。那是七岁那年,他在族中演武场被打倒后,又被二长老一脚踹断三根骨头的模样。
幻象中的“秦岳”一步步走出雾气,灰袍加身,面容冷峻,抬腿便朝幼年秦昊心口踹去。
剧痛毫无征兆地炸开。
秦昊闷哼一声,胸口像是被铁锤砸中,战体金纹自发亮起,紫金色光芒从手臂蔓延至胸膛,凝成一面薄盾般的护甲。可这痛感不是来自外界,而是顺着某种看不见的丝线,直接钻进识海深处。
他咬牙撑住,手指死死扣住岩缝。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高密度魂力残留,来源:苍岚秦氏二长老·秦岳】
秦昊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心魔试炼,是有人用残存魂力,在这里布下了陷阱。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片深渊本就是验证阵的一部分,而第三关,并非考验实力或智慧,而是借人心最深的伤痕,引出执念,让人沉沦。但眼下这幻境太过具体,连当年那一脚落点都分毫不差,绝非自然生成。
必有外力操控。
“既然你能看见我……”秦昊低声道,声音压得极稳,“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
他不再试图挣脱藤蔓束缚,反而借着它轻微回荡的力道,将身体重心一点点往岩壁方向挪。右手紧握赤霄剑,左手悄然按向丹田。
碧眼金晶兽的残魂仍在沉眠,但战体本身已与魂力交融多年,只需意念牵引,便能短暂激发共鸣。他调动体内最后一丝星纹战力,让金纹自肩胛一路延伸至掌心,整条右臂泛起金属般的光泽。
幻象再度变化。
幼年的他蜷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呜咽,却不敢哭出声。秦岳站在上方,冷冷道:“废物也配姓秦?滚出宗祠,永不得归。”
这句话像钉子扎进脑仁。
秦昊额头青筋跳了一下,但他没闭眼,也没闪避。他知道,只要有一瞬动摇,心防就会彻底崩塌。
他盯着那个背影,一字一句在心里说:“你早就死了。”
话音落下,战体猛然爆发。
紫金光芒如潮水般涌上全身,胸前护心镜形态的战纹骤然增厚,硬生生扛住了新一轮精神冲击。与此同时,赤霄剑嗡鸣震颤,剑尖自行扬起,指向幻象与现实交界的虚空。
秦昊手腕一翻,剑锋斜斩而出。
一道弧形剑气撕裂空气,没有击向任何人,而是精准劈在眼前某处无形之物上。刹那间,空间扭曲如水面被石子打破,一条近乎透明的丝线从中断裂,飘散成灰烬。
幻象剧烈晃动。
秦岳的身影开始模糊,幼年秦昊的轮廓也在消散。可就在即将溃灭之际,那老者忽然抬头,目光穿透虚实,直勾勾盯住秦昊。
“你以为……”声音沙哑干涩,仿佛从地底传来,“斩断一根线,就能逃出生天?”
话未说完,虚影炸开。
秦昊喘了口气,额角渗出汗珠。藤蔓还在支撑着他,但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战体金纹的光芒暗了几分。
他低头检查长老情况,对方依旧昏迷,呼吸平稳。确认无碍后,他迅速将藤蔓缠绕在岩壁凸起的一块硬石上,打了个死结固定住两人位置。
做完这些,他刚想抬头观察下方,异变突生。
深渊底部骤然亮起幽蓝光芒。
那光不刺眼,却极为清晰,像是夜空中忽然浮现出一片微缩的星河。紧接着,一株幼苗虚影缓缓升起,通体泛着淡银色光泽,根系若隐若现,竟似扎根于虚空之中。
秦昊心头一震。
系统提示随即跳出:【检测到九阶灵植‘星辰树’微弱波动,来源深度未知】
他还来不及细想,远处黑暗中又传来一声低沉咆哮。
金属摩擦般的吼声由远及近,带着熟悉的震颤频率。那是机关兽王的声音,而且比之前更加浑厚、更具压迫感。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碎石从头顶滚落,砸在平台上噼啪作响。幽影兰的藤蔓本能收紧,几条细枝贴着岩壁迅速扎进更深的缝隙,加固锚点。
秦昊站直身体,赤霄剑横在胸前,战体金纹重新燃起,覆盖双臂与肩颈。他盯着那片星辉,又望向咆哮传来的方向,眼神冷静下来。
刚才破除心魔时,他分明斩断了操控源,可为何机关兽王会在此刻复苏?星辰树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按理说,这种级别的灵植不该轻易现身,更不会无缘无故释放气息。
除非……
有人故意让它出现。
他正思索间,脚下平台猛地一抖。
一块边缘碎裂的岩石滑落深渊,坠入星辉范围的瞬间,竟在半空凝住,随后缓缓旋转起来,仿佛失去了重力。而那株星辰树虚影,根须轻轻摆动,似有所感应。
与此同时,远处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
秦昊屏住呼吸,握剑的手掌沁出一层薄汗。
下一刻,星辉忽然暴涨。
整片深渊被映照得如同白昼,幼苗虚影膨胀数倍,枝叶伸展,每一片叶子都像镶嵌了星辰碎片。而在那光芒最盛处,一道庞大轮廓缓缓浮现——四足着地,脊背隆起,头部覆有金属重铠,双眼燃着赤红火焰。
是机关兽王。
它站在星辰树旁,仰头对着虚影发出无声嘶吼,四肢肌肉般虬结的机械结构咔咔作响,仿佛正在苏醒。
秦昊缓缓抬起剑,战体金纹蔓延至脖颈,紫金光芒在他脸上投下冷硬线条。
那株树不该在这里。
而这只兽,也不该这么快恢复行动力。
两者同时出现,绝非巧合。
他正要动作,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幽影兰的主藤不知何时已完全嵌入岩壁,叶片微微泛白,却仍维持着最强拉力状态。而原本安静躺在丹田内的碧眼金晶兽残魂,此刻竟有一缕魂丝悄然逸出,朝着星辰树方向轻轻飘动。
秦昊皱眉。
还没等他反应,那株幼苗虚影忽然轻轻一颤。
一道细微的银光从叶尖射出,直奔秦昊眉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