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南宫霏儿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咕噜。
嘴角又渗出了血沫。
接着南宫霏儿罕见地皱起眉头。
似乎体内受到巨大冲击,内力无法随心所欲地运转。
‘...没看见...’
究竟受到什么冲击,直到勉强摆好架势的瞬间,南宫霏儿都没能看清张善渊的动作。
她必须先抓住这不受控制的内力,拼命尝试调节。
但在此之前。
‘…!’
南宫霏儿连流淌的血沫都来不及擦,立刻捂住了鼻子。
因为闻到了刺鼻的恶臭。
‘到底为什么...?’
无法理解。
明明刚才还几乎闻不到臭味。
她习惯性环顾四周。
是为了确认他的存在。
南宫霏儿很快在聚集的观众中找到了唐少烈、魏雪儿以及他。
他正瞪大眼睛盯着前方的张善渊。
表情活像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人在...可为什么?’
他明明就在附近。
这种距离本不该受到恶臭影响。
为何...?为何会闻到恶臭。
「您在看什么地方呢。」
噤。
凭着直觉感应,南宫霏儿猛然闪身。
唰——!
脸颊掠过刺痛感,血珠飞溅。
‘剑气...!’
南宫霏儿立即调动内力想要再度凝聚剑势,但。
呜嗡-!
「呃啊…!」
张善渊更快一步。
近距离感受到的剑鸣让人五脏翻腾。
即将爆发的剑形溃散殆尽,凝聚的内力也四散奔逃。
紧接着崩解的姿态暴露出致命破绽。
张善渊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咚!
腹部传来的冲击让南宫霏儿整个人弹飞起来。
「咕呃…!」
勉强用内力裹住全身成功防御,但仍被震得气血翻涌。
咚咚!
踉跄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嘴角早先溢出的鲜血仍在不断滴落。
勉强拉开距离后,南宫霏儿必须重整内力。
‘…不对劲…’
比初次交手时更快。
也更沉重。
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先前遭遇的张善渊武功虽颇具威胁,
但看起来并未达到能灵活运用的境界。
意味着火候尚浅。
虽比南宫霏儿遭遇过的其他对手都出色,
但相较于她至今遇到的天才们还算不上惊艳。
‘那现在呢?’
感受到的完全判若两人。
那股隐约散发的真气水准与先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实在对不住您。」
张善渊看着南宫霏儿开口道。
见南宫霏儿困惑地微微蹙眉,他又继续解释道:
「因尚未熟练,本不愿轻易动用。」
呜嗡….
剑身持续传来声响。
在南宫霏儿听来,那声音宛如猛兽低吼。
不习惯?
是指武功吗。
还是另有所指。
面对南宫霏儿的疑问,张善渊只是轻笑。
「完全没预料到会在本次比武祭使用。没想到竟变成这样。」
张善渊刚迈步,南宫霏儿立刻施展出帝王剑形。
见状张善渊露出讶异神色。
「…体内应当痛苦不堪才是。令人敬佩,南宫小姐。」
张善渊的称呼让她不寒而栗。
诚然,正如张善渊所言,她的身体确实异常。
此刻勉强施展的帝王剑形也难以稳定维持。
或许也因周遭弥漫的恶臭所致。
‘…快吐了。’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这并非源自张善渊的恶臭。
是通过仇阳天消失的世间秽气,正重新向南宫霏儿涌来。
‘…为什么….’
虽不明缘由,但南宫霏儿真切感受到了。
脏腑翻腾,天地昏沉。
仿佛又踏进伴随终生的地狱。
即便捂住鼻子,腐臭仍挥之不去。
痛苦至极。
为何如此煎熬。
这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此刻却比往日更难忍受。
‘…想逃离。’
恨不得立刻逃走。
想着若奔向不远处的那个人,是否就能再度摆脱这恶臭?
南宫霏儿甚至萌生这般念头。
然而。
「呼….」
南宫霏儿立刻调整了姿势。
她开口说话可不是为了让他看到这副模样。
-相信我。
她特意对他说出那句话是有原因的。
因为讨厌他那种担忧的眼神。
这是南宫霏儿在华山派遭遇事件后持续产生的想法。
‘我恨自己的无能。’
虽然是从未有过的念头,但南宫霏儿时常会想起这句话。
想起那个毫无用处的自己。
那个手臂骨折只能看着他背影、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最讨厌这样接受着他的关心站在他身边的自己。
被关心和疼爱是幸福的。
幸福。
这是南宫霏儿第一次明确认知到的情感。
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幸福。
能安然入睡,连呼吸都变得轻松。
她原本就喜欢看着风景慢慢散步。
虽然后知后觉,但能明白这点也是托他的福。
因为闭眼浮现的不再是噩梦,而是温暖的想象。
南宫霏儿将这种感受称为幸福。
所以绝不能放弃。
不想以这副无能的样子留在他身边。
明明是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人。
这样的自己真能帮到他吗?
南宫霏儿觉得不能。
不想要这种废物般的人类待在身边。
所以绝对,不能让自己变成那样。
南宫霏儿必须证明。
证明自己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嗯….」
张善渊发出沉吟。
因为南宫霏儿的剑尖再次指向了他。
「没打算投降吧?」
其实内心盼着对方能弃权。
这股力量本就不愿久用。
更没想过要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比赛上。
‘原以为顶多对雷龙用用罢了’
没想到竟有两个超出张善渊预估的人物。
彭宇真的冷嘲热讽大半都应验了,让他心情愈发烦躁。
咯吱——
握剑的手加重了力道。
膨胀的躯体。
体内内力与气息纠缠,迸发出爆炸性的力量。
张善渊凝视着南宫霏儿。
血迹斑斑的脸。略显凌乱的发丝。
因在地面翻滚而沾尘的雪白肌肤。
虽经数次交锋已狼狈不堪,南宫霏儿的眼神却沉静而决绝。
恍惚间与初遇毒凤时的身影重叠。
那个绿发少女也曾如此。张善渊无法理解。
为何不绝望。
为何不逃遁。
面对不可逾越的高墙,究竟凭什么能毫无惧意。
‘真碍眼’
那武者彰显不屈的姿态,为何如此刺痛神经。
在这早已腐朽的正派中独守清高的做派。
令张善渊恶心到极致。
是看不清现实还在痴心妄想吗。
就算坚持下去又能得到什么。
‘恶心’
这话不是对他们说的,是对自己说的。
既立志立于万人之上,就不该欺骗自己。
说到底只是嫉妒罢了。
比起被现实压垮另寻出路的自己,那些家伙显得更了不起。
‘别枯萎啊’
把无谓的念头揪出来扔掉。
必须记住自己是被选中的人。
张善渊向南宫霏儿靠近。
若你不肯放弃 我自有办法让你不得不放弃。
虽然连他自己都适应不了这骤然飙升的速度。
张善渊挥剑。防御用的雷气四散却。
张善渊的剑如裁纸般劈开阻碍长驱直入。
锵-!
双剑相击发出清越鸣响。
声音虽清澈至极 但随内劲爆发而来的压迫感绝非如此。
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踉跄!南宫霏儿承受不住冲击身形摇晃。
张善渊岂会错过这等良机 攻势毫不停歇。
锵!锵!
以气为基淬炼的肉体为施展武功而迟钝的速度重新注入力量。即便微弱作响的剑鸣也绊住了对手的脚步。
‘再快些。’
随着与气息逐渐同调 张善渊的速度越来越快。
力量同样会增强。剑刃破风声逐渐凌厉便是明证。
可是。
‘为何。’
够不着吗?
轰-!重重踏地激起周遭内劲翻涌。
呜嗡!
剑鸣似有感应般随之震颤。
咯吱吱!
交错的剑刃如猛兽獠牙般凶暴可怖。
即便如此。
锵-!
张善渊的剑依然未能触及南宫霏儿。
「…怎么回事?」
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
张善渊完全无法理解这持续发生的异常状况。
不仅是速度,力量也占据绝对优势。
连气运都调动起来了,没理由被压制。但为何就是无法突破?
他快速尝试突破所有路径,但南宫霏儿始终固若金汤。
呜嗯….
张善渊被突然传来的声响惊得抬眼。清越的剑鸣。
慌忙检查佩剑,却发现这声响并非来自自己的剑。
嗡….
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可辨的声响。
并非错觉。这是从南宫霏儿的剑身上传来的声音。
‘…剑鸣?’
此刻刺痛张善渊耳膜的,并非他刻意制造的人为剑鸣。
而是臻至化境的剑修与佩剑共鸣产生的真正剑鸣。
为何偏偏此刻出现剑鸣?
莫非还藏着后手?
但现在的时机未免太迟了。
此刻的南宫霏儿为抵挡灌注气运的剑招,模样比先前更加狼狈。
鼻血不断流淌,似乎未能完全抵消冲击,握剑的指缝间也渗出血线。
但她的眼神依然纹丝未乱。
反而整个人的气息愈发沉静。
这令张善渊难以忍受。
「…岂有此理。
“...”
「请放弃吧。小姐继续打下去对您没有好处。」
没有得到回应。南宫霏儿只是沉默地重新举剑。
呜嗯!
比先前更加清越的鸣响。
仿佛在代主人宣告比武尚未终结。
张善渊见状终于咬紧牙关,将周身气运催至巅峰。
呜嗯!
同时张善渊的剑也发出剑鸣,但与南宫霏儿奏响的声音质地迥异。
听着不顺耳。
为何我的剑发不出那种声音?明明我更为卓越。
我明明该是被选中的人。为什么。
「……胡思乱想。」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张善渊浑身一颤。
是始终沉默不语的南宫霏儿开口了。
「……专注。」
瞬间以为是说给自己听的。
实则是南宫霏儿的自言自语。
呜呜嗡!
南宫霏儿的剑鸣声逐渐高涨。
「……能做到的。」
话语含混不清。
仿佛正全神贯注于某物。
直到此刻,张善渊才从南宫霏儿身上窥见了什么。
眸光清亮,意志高昂。
但她凝望的对象并非自己。
正感受着某种存在并与之共鸣。
顿悟。
原来如此。
南宫霏儿此刻正踏入顿悟之境。
「……竟敢….」
竟敢以我为垫脚石寻求顿悟。
偏偏在与我的比试中?
嘶——!
张善渊肩头渐渐腾起氤氲雾气。
浅青色的雾霭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华彩。
「没想到能逼我祭出这个。」
称之为神气。
此乃天选之人才配拥有的气息,如此称呼 倒是相称。
张善渊的剑身逐渐泛起湛蓝光晕。
虽是最为美丽的波动,但其中隐藏的却是深邃而广袤的力量。
「请不要后悔…。」
这一切都是您亲手种下的业果。
张善渊朝南宫霏儿高举起剑冲了过去。
对此南宫霏儿也缓缓移动身形。
飘忽的足尖带动缠绕雷光的剑刃顺着气流舞动。
剑上蕴含的内力稀薄,连帝王剑形这等绝技都未曾施展。
南宫霏儿却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张善渊的领域。
转瞬间剑刃交错而过。
霎时比武台上光芒迸溅。没有声响,唯有纯粹的光华在诉说。
顷刻间填满比武台的强光消散后。
台上只剩虚无充盈。
交锋的刹那转瞬即逝。
而胜负已然分明。
确认比试结束的裁判举手宣告。
「…张善渊胜。」
依然站立的是张善渊。
南宫霏儿已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哇啊啊啊啊!
短暂的沉默后观众席爆发出欢呼。
张善渊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沙——
张善渊忽然察觉身后气息,缓缓回首。
有人正横抱着昏迷的南宫霏儿。
黑发浓密的少年身着赤红武服。
不知何时登台的仇阳天将南宫霏儿抱在怀中。
四目相对的刹那。
面对仇阳天凶戾的眼神,张善渊沉默不语。
先开口的反倒是仇阳天。
「干嘛哭丧着脸。」
毫无感情的声音。
说出口的话也莫名其妙。
哭丧着脸?
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
「看来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狗屁勾当。瞧这表情操蛋的。」
粗鄙不堪的脏话,半点教养都没有。
明明可以反驳,张善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为何就是张不开嘴。
静静观察的仇阳天没再多言,抱着南宫霏儿跃下比武台。
待裁判也离场后,在欢呼声中独自留下的张善渊用双手缓缓捂住自己的脸。
总觉得非这么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