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那带着哭腔的、极度恐惧的低语，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沉重的夜幕，也彻底击碎了铁心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更好的祭品”……“女人”……
这几个字像淬毒的钉子，狠狠钉进了每个人的心脏！
白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将狗娃更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陆轻尘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低吼道：“他们敢！”
赵天佑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看向周围那些在火光映照下、面容模糊却透着狂热气息的山民。墨言无声无息地握紧了弩，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铁心的眼神在瞬间的震惊后，迅速沉凝如冰。他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视四周——山民的吟唱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狂热，他们围坐的圈子似乎在无形中收紧，几个精壮猎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锁定着他们这个角落，尤其是白芷。那个头人虽然闭目吟唱，但紧绷的侧脸和偶尔扫过来的、冰冷的一瞥，都充满了不容错辨的掌控和决断。
不能再等了！等祭祀仪式进入高潮，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铁心当机立断，用极低的声音、语速极快地对众人道：“不能等天亮！必须立刻走！墨言，左翼灌木丛，有缺口。轻尘，护住白芷和狗娃。天佑，跟紧我！动作要轻，要快！”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众人心脏狂跳，但都强行压下恐惧，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们借着篝火跳动的光影和山民们逐渐高亢的吟唱声作为掩护，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铁心指示的那处黑暗的灌木丛挪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呼吸都几乎停止。墨言如同鬼魅般率先滑入阴影，确认暂时安全。陆轻尘挡在白芷和狗娃身前，赵天佑紧贴着铁心，浑身紧绷。
眼看就要接近那片可以提供掩护的灌木丛……
“想去哪儿？”
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如同夜枭的啼叫，骤然在寂静的夜空里响起！吟唱声戛然而止！
所有山民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齐刷刷地转过头，上百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火光下，那些原本带着虔诚和狂热的脸庞，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警惕和一种被触怒的、可怕的阴沉。
那头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就站在他们侧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脸上刺青在火光下扭曲跳动，眼神锐利如刀。他显然早就料到了他们会逃跑，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铁心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心沉到了谷底。陷阱！他们早就被盯死了！
“外乡人，”头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给了你们歇脚的地方，给了你们食物，你们却想破坏神圣的祭祀？惊扰山神的安宁？”
他的官话生硬却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头砸下来。
陆轻尘忍不住怒道：“祭祀？用活人祭祀吗？！你们这是……”
“闭嘴！”头人厉声打断他，目光更加冰冷，“你们懂什么？！山神的怒火已经降临！庄稼枯萎，猎物逃离，瘟疫蔓延！只有最虔诚、最珍贵的祭品，才能平息神怒，换取部族的生存！这是古老的传统！是神圣的使命！”
他的话语充满了狂热的信仰和一种绝望的固执。周围的山民们纷纷站起身，拿起武器，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缓缓围拢过来，将他们彻底包围在中间。火把被点燃，跳动的火焰将一张张充满敌意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退路被彻底堵死！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铁心将白芷和狗娃彻底护在身后，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冷静地与头人对视：“头人，我们感谢你们的收留。但我们的人，绝不能成为祭品。放我们离开，我们绝不会泄露此地半分。”
头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离开？惊扰了祭祀，还想离开？山神正在注视！仪式必须完成！”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铁心，死死盯住了他身后脸色苍白的白芷，眼神变得诡异而狂热：“她……白衣，懂医术，身上有灵草的气息……山神会喜欢这样的祭品。这是天意！是山神的指引！”
他抬起手，直指白芷：“把她留下！完成祭祀！我可以发誓，以山神的名义起誓，放你们其他几个人安全离开！绝不阻拦！否则……”他猛地一挥手！
“唰！”所有山民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弓箭上弦，刀叉出鞘，在火把下闪烁着寒光！密密麻麻的包围圈进一步收紧，杀气腾腾！
冰冷的选择，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用白芷一个人的命，换取其他所有人暂时的安全。
空气仿佛凝固了。山风呼啸，吹得火把猎猎作响，却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疯狂。
陆轻尘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放屁！你休想！”他猛地挡在白芷面前，虽然害怕，却寸步不让。
赵天佑嘴唇哆嗦着，看看步步紧逼的山民，又看看被围在中间的白芷和狗娃，脸色惨白，说不出话。墨言手中的弩箭微微抬起，对准了头人，眼神冷冽如冰。
白芷紧紧咬着嘴唇，身体颤抖得厉害，但眼神却异常复杂。恐惧、绝望、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悲凉。她救过他们的少年，却要被当作祭品？
铁心的背影如同山岳般挡在前面，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头人失去了耐心，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平和也彻底消失，只剩下狰狞和决绝：“选择！留下她！或者……全部留下，成为山神额外的贡品！”
他猛地一挥手！
包围圈再次逼近！手持火把和武器的山民们，眼神狂热而凶狠，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步伐，挤压着他们最后的空间。火焰跳跃，兵刃反光，一张张面孔在明暗之间扭曲，如同从古老壁画中走出的、执行神谕的狂信徒。
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