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镜子蒙着雾气,林汐妍的礼服裙摆铺开如夜色。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妈妈”的字样,蓝花楹胸针的冷光在镜中一晃,像是划开记忆的刀锋。
“妍妍,你爸能自己拄拐走路了。”林母的声音裹着市井的烟火气,背景里有滋滋的煎饼声,“新住处窗外有棵蓝花楹,开得比老家的还旺。”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却漏出一丝颤抖——上周她们被迫连夜搬家,陆昭的人默默守在楼下,修车厂旧址如今堆满唐果寄来的“防身快递”。
林汐妍的指尖陷进裙纱,丝绸的凉意爬上脊背:“妈,我明晚有个重要活动……”
“知道知道,小唐都跟我说了。”林母打断她,锅铲碰撞声突然停了,“你肖叔叔下午送来一罐柠檬糖,说是他儿子托的——糖纸背面画着铁路图,我跟你爸看不懂,但总觉得……该告诉你。”
镜中的林汐妍骤然僵住。她想起文化馆那夜肖时宇塞给她的糖罐,罐底的道钉编号与父亲修车厂的旧螺丝一模一样。“妈,你们离那棵蓝花楹远点,周凛的人可能……”
“傻丫头,”林母突然哽咽,油锅的噼啪声混着叹息,“五年前你淋着雨跑回家,手里攥着撕碎的画,我就知道有些事拦不住。”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把后半生的勇气都攒进这句话,“但肖家那孩子……他看你的眼神,和当年你爸追我时一个样。”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模糊的嘟囔:“糖罐底下……螺丝……”
“你爸说,那螺丝是他修车厂最后一批货的零件。”林母的声音突然坚定,“他说,锈了也能拧紧的螺丝,才是好螺丝。”
更衣室的门被叩响,肖时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车备好了。”
林汐妍抹掉镜面的水雾,胸针的蓝花楹瓣映出她泛红的眼眶。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秒,林母轻声补了一句:“妍妍,信你自己,也相信他。”
她转身时,肖时宇正倚在门边,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枚生锈螺丝——和父亲修车厂的一模一样。走廊的顶灯在他肩头镀了层淡金,战术手套的纤维在光晕中清晰可辨。那一瞬,她忽然想起五年前他替她修自行车链时,掌心也沾着这样的铁锈。
肖时宇的指节叩了叩门框,金属螺丝在他掌心泛着冷光:“潘叙白黑进了周凛的礼服管理系统,你的裙摆衬里有信号屏蔽层。”他递来一枚袖扣,暗银色的蓝花楹浮雕下藏着微型刀片,“别在腰侧,必要时划开裙撑逃生。”
林汐妍接过袖扣,链条缠上指尖:“你连我逃跑的路线都计算好了?”
“误差率0.3%。”他低头调整她的胸针角度,呼吸扫过她锁骨,“包括你会骂我控制狂的概率。”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监测手环的裂纹硌得两人发疼:“如果今晚出事,别像五年前那样自己扛。”
他反手扣住她的指尖,体温透过手套的纤维渗入她掌心:“这次误差率是零。”
楼下的引擎轰鸣撕破寂静。唐果从楼梯间探头,假睫毛上粘着亮片,手里举着伪装成香槟的防狼喷雾:“两位,陆昭的狙击队就位了——潘总监让我提醒你们,接吻会干扰监听器信号。”
肖时宇退后半步,战术靴碾碎地砖缝隙里的蓝花楹枯瓣:“出发前,有样东西给你。”他从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速写纸,边缘焦黑卷曲——是五年前她撕碎后被他悄悄拼粘的画稿。画中的少年趴在课桌上,窗外蓝花楹瓣落满肩头,右下角补了一行新字:【误差允许范围内,我等你】。
林汐妍的指尖抚过纸面,胶水痕迹粗粝如伤疤:“你早就……”
“老肖!”潘叙白的声音从对讲机炸出,“北极星的货车提前动了!”
停车场里,一辆印着铁路局标志的厢式货车正在倒车。车厢缝隙中,半片柠檬糖纸随风飘落,黏在林汐妍的鞋跟上。肖时宇突然拽住她手腕疾步下楼,裙摆扫过台阶时,她瞥见货车驾驶座的男人袖口一闪——那里别着枚生锈道钉,编号【0321】浸在蓝花楹汁液里,像凝固的血。
“跟紧我。”他拉开车门的瞬间,战术手套擦过她后背,布料下藏着刚愈合的枪伤。林汐妍忽然想起母亲的话——锈了也能拧紧的螺丝,才是好螺丝。
引擎轰鸣中,她将速写纸塞进胸针暗格。后视镜里,文化馆的蓝花楹树正在凋零,而远方的货站上空,积雨云如铁锈般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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