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英的男人贺老五蹲在门口抽烟,见她这架势,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又去掺和老二家的事?小心二堂嫂跟你急眼。”
王桂英眼睛一瞪:“急眼?我还怕她个懒货!告诉你,我刚跟她干完一架!
她敢欺负我侄女,我就敢掀了她家屋顶!你以为都像你个怂货,前怕狼后怕虎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完,提着篮子扭着腰走了,今儿教训了贺婆子一顿,走路都有劲儿。
贺老五被骂得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婆娘的脾气,也不敢再劝,叹了口气。
待会儿老二又该给老大告状了,不过,他也不怕,大不了被老大训一顿呗。
这些年,他被训得还少吗?又没什么损失。
王桂英一路紧赶慢赶,搭了村里的牛车去镇上,到了医院。
正准备找护士询问侄女王夏花在哪个病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从旁边一间房间里出来,正是她的侄子兼侄女婿贺军。
“五婶!”贺军一眼就看见了王桂英,连忙招呼,脸上还有些心虚和愧疚。
他这个五婶最看重夏花这个侄女了,要知道了昨天的事,绝对会闹一顿!
“军子!”
王桂英几步跨过去,一把拉住贺军的胳膊,连珠炮似的问他,“你在这儿干嘛?怎么没陪着夏花?
她怎么样了?孩子生了吗?大人孩子都平安不?
我这才听到消息,预产期不是还有十来天吗?咋突然就进医院了?”
王桂英既是贺军的五婶,又是夏花的亲二姑,当初夏花和贺军能成,还是她做的媒。
当然,主要还是两个年轻人从小经常在一起玩,看对了眼,她也就是顺水推舟。
此刻看到贺军,她既是关心,也带着一丝兴师问罪的意思。
贺军一脸自责,“五婶,您别急,夏花和孩子都还好,是个闺女……就是,
就是夏花肚子上开了一刀,元气大伤,需要仔细好好休养。”
他顿了顿,脸上的自责更甚,“都怪我,昨天一大早夏花就说肚子疼,我没当回事。
去跟我妈说了,我不知道我妈会以为夏花在偷懒,就堵在门口骂了几句……”
说到这里,贺军的声音低下去,“后来还是……还是丈母娘过来看看夏花,才发现情况不对劲,赶紧把人送医院来了。
医生说……说再晚点可能就危险了。”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格外含糊,但王桂英还是听清楚了。
“哼!只骂几句?你娘我还不知道吗?都堵门口骂了她会这么好只骂几句?
必是骂得特脏特不像话,才把夏花气着了。
可怜我的夏花挺着大肚子,孤零零的被你妈带着你两个嫂子和你妹妹,欺负的好惨呢!”
她作势就要撸袖子,想起刚才已经干过一架,这才勉强压下火气,狠狠地瞪了贺军一眼,
“你也是个没用的!自己的媳妇不舒服都不关心,大肚婆喊痛哪有简单的。
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子!回头再跟你算帐,现在带我去看夏花。”
贺军不敢多言,连忙引着王桂英往病房走。
病房里,夏花脸色红润地靠在床头,陈小满正拿着一本书跟她讲些什么,母女俩的头都靠在一起,好像在研究什么。
“……看到了吗?这书上说了,生完孩子不能马上碰凉水,容易得月子病,关节疼可是一辈子的事。
也不能一直躺着,得适当下地走走,有利于恶露排出。
还有这喂奶的姿势也有讲究,喂完奶后,你得把孩子竖着抱在肩膀上,孩子不容易吐奶……”
夏花听得极为认真,她怀孕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看书才发现坐月子有这么多讲究,照顾新生儿还有这么多门道。
就连刚进门的贺军和王桂英,也被陈小满的话吸引了。
贺军是觉得新奇又愧疚,原本产妇和照顾孩子这么辛苦,自己之前真是疏忽太多了。
王桂英自己生过几个孩子,现在孙子都有了,都是按老法子来的,此刻听着陈小满讲的头头是道,心里讶异,“这弟媳什么时候懂得这么多了?听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陈小满其实也是临时抱佛脚,怎么说,这也是她的第一个孙子辈,她特意去网上搜了妇幼保健常识,请人打印出来寄过来的。
她知道身后有人进来,以为是女婿贺军拿药回来了,心想着让他多听听也有好处,便没有回以,继续讲解。
贺军以为丈母娘生了那么多孩子,经验丰富,懂得多很正常,正好自己也学学。
王桂英听了一会儿就没听了,看着陈小满,心里犯起嘀咕。
她这个弟媳,最近变化挺大的,先是鼓动大侄女离了婚,闹得沸沸扬扬。
女人家离了婚,名声不好听,以后再找也难了,这不是胡闹吗?
接着又硬是把下面两个年纪不小的侄女都送去了学校念书。
秋穗都能说婆家了,冬雪也赚了一两年工分了,在家多干点活,多攒点嫁妆不好吗?送去学校白白浪费钱!
而且,大姐过年的时候还偷偷跟她抱怨,说陈小满心思多了,变着法儿从她手里讹了不少钱。
虽然王桂英自己不吝于补贴弟弟一家,但那是她自愿的,若是弟媳主动算计,那就另当别论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要不是看在她把老父亲照顾得白白胖胖的份上,王桂英早就想找机会说道说道她了。
此刻见陈小满在这里侃侃而谈,王桂英心里那点不满又冒了头,只是碍于场合,不好发作。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杂念,走到床边,把带来的篮子和包放下,脸上挤出笑容,声音轻柔,“夏花,二姑来看你了。
感觉咋样?还疼不?二姑给你带了鸡蛋和钱票,需要啥就让军子去买,别省着!”
夏花看到二姑,眼圈一红,“二姑……”满腹的委屈瞟到沉着眼盯着她的母亲,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二姑,您坐,我没事了,谢谢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