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庙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三人已踏着夜色,匆匆离开了那片是非之地。
慕容雪的突然出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扭转了战局,也驱散了张玄德和李慕白心中因黑蛇帮伏击而生的阴霾,但同时也带来了更深的紧迫感。
“慕容师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李慕白一边处理着臂膀上被刀锋划开的浅伤,一边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不解。他记得离开山门时,慕容雪并未提及会同行。
慕容雪策马与两人并行,月白长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冰蓝色的眸子扫视着前方黑暗的官道,声音依旧清冷:“师尊与掌教师兄不放心你们二人独行,尤其……在你心境未稳,张小友修为尚浅之时。命我暗中护送一程,直至涿野郡边界。”
他顿了顿,补充道:“方才若非张小友引动星晷残片之力,惊动了我,我本不欲过早现身,以免打草惊蛇。”
张玄德闻言,心中了然,同时也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千叶真人和玄诚真人并未真的让他们独自涉险。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已恢复平静、却依旧温热的青铜片,对慕容雪感激道:“多谢慕容使者及时相救!”
慕容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却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黑蛇帮此次伏击,目标明确,时机精准,绝非偶然。他们能在此地设伏,说明我们的行踪已然暴露。涿野郡内外,恐怕已是龙潭虎穴。”
李慕白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看来,赵乾身死观星崖的消息已经传回,国师府和黑煞教的反扑,比我们预想的更快、更狠。”
“所以,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慕容雪道,“进入涿野郡后,一切行动需隐秘,不可暴露身份,尤其不可轻易动用道法或念力,以免被对方的高手感知到气息。”
“那我们该如何寻找陈望的线索?”张玄德问道。这才是他们此行的首要目的。
慕容雪沉吟片刻,道:“陈望身份特殊,既是听风者,又与多方势力有染。
他若活着,最可能被关押在镇北将军府的地牢,或是黑煞教的某个秘密据点。若已遇害,尸首要么被毁,要么会被用作诱饵。
我们需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打探将军府和黑煞教近期的动向,尤其是关于抓捕或处置重要人犯的消息;二是设法接触涿野郡本地的江湖势力或消息灵通之人,听风者组织在此地必有眼线,或许能寻到蛛丝马迹。”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让张玄德心中稍定。
“至于落脚之处,”慕容雪继续道,“涿野郡城鱼龙混杂,不宜久留。我们可在城外寻一处不起眼的客栈暂住,白日分头入城打探消息,夜间返回汇合。”
计划已定,三人不再多言,催动马匹,趁着夜色,向着涿野郡的方向疾驰。
有了慕容雪这位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的高手同行,张玄德和李慕白心中都踏实了许多。
尤其是李慕白,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一根拉满的弓弦。
一路无话,三人专拣偏僻小路行进,避开可能的眼线。
如此昼伏夜出,又行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时分,抵达了涿野郡的外围。
远远望去,涿野郡城如同一头匍匐在苍茫大地上的巨兽,城墙高大厚重,旌旗招展,隐约可见城头之上甲士巡逻的身影。
作为北疆重镇,此地气氛肃杀,与终南山的灵秀祥和截然不同。城门外车马行人络绎不绝,但大多行色匆匆,面带风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边塞特有的紧张与粗犷气息。
“前方就是涿野郡了。”慕容雪勒住马匹,望着远处的城池,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们不入城,在城西五里外的‘十里坡’有一家‘悦来客栈’,较为僻静,可作为临时落脚点。”
两人自然没有异议。三人绕开官道,沿着一条荒废的土路,来到了十里坡。
这里果然比城门口清静许多,只有几户零散的农家和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客栈。客栈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幌子上写着“悦来”二字,在暮色中随风摇晃。
三人下马,将马匹交给迎出来的店小二,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慕容雪行事谨慎,并未暴露三人关系,只以寻常行商身份登记入住。
进入房间,关上房门,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连续数日的奔波和紧张,让张玄德感到身心俱疲。
他瘫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慕容雪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异常后,对两人道:“今晚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我独自入城打探消息。慕白,你伤势未愈,且在客栈留守,照看张小友,顺便尝试运转《清心咒》,稳固心神。张小友,你趁此机会,好好研习《基础炼气诀》,尽快掌握吐纳之法,强健体魄。”
安排妥当,慕容雪便回了自己房间,留下张玄德和李慕白。
房间内一时寂静。李慕白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远处涿野郡城墙上闪烁的灯火,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玄德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心中叹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他默默地从怀中取出那卷《基础炼气诀》绢册,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仔细研读起来。
绢册上的文字古朴深奥,配有人体经脉图谱和呼吸法门,他看得似懂非懂,只能勉强记住一些基本的吐纳姿势和意念引导之法。
尝试着按照绢册所述,盘膝坐于床上,五心朝天,调整呼吸,意守丹田。起初毫无感觉,只觉得气息紊乱,杂念丛生。但他没有放弃,想起蕴灵池中那种空明舒畅的感觉,努力回忆着,慢慢调整。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心神渐渐沉静下来时,似乎感觉到丹田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流产生,随着呼吸缓缓流转。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却让张玄德精神一振!他终于踏入了修行的门槛!
就在这时,怀中的青铜片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指引意味的温热感,仿佛在呼应着他体内那丝初生的暖流。
张玄德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青铜片似乎与这炼气法门,有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夜渐深,涿野郡方向的灯火依旧通明。
在这家不起眼的客栈里,三个背负着不同使命与伤痛的人,各自休整,准备迎接明日更加未知的挑战。
而涿野郡这座巨大的旋涡,正等待着他们的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