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蝎咬碎银袖扣的瞬间，江小川耳朵一抖，像是被什么高频噪音刺了一下。他猛地抬手，音响输出频率应声偏移半个音阶。
那股沿着金属管网冲来的震荡波撞上护盾边缘，像水滴砸进滚烫的铁板，发出“嗤”的一声闷响，随即四散溃退。
可江小川没松劲，反而一把抢过王婆手里的扇子，“啪”地敲在自己大腿上，打出一个突兀的节拍。
“换调！快！”他吼了一声。
大妈们条件反射般跟着节奏一变，原本整齐划一的《最炫民族风》副歌突然拐了个弯，混进了半段《小苹果》的旋律。音波护盾的波动频率随之扭曲了一瞬，像是老电视信号不稳时的画面抖动。
高台上，毒蝎喷出一口带着金属光泽的唾液，整个人踉跄跪倒，手指抠住断裂的电缆支架才没栽下去。
“你……做了什么？”他嘶哑着嗓子，眼睛死死盯着广场中央那个穿旧t恤的男人。
江小川把扇子塞回王婆手里，顺手从裤兜掏出U盘，插进音响侧面接口。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写着“老年康复操bGm合集（备用）”。
“没什么，就是加点背景音乐。”他一边操作一边嘀咕，“系统非说我搞非法集会，那我就让它真变成合法文艺活动。”
话音刚落，脑中“叮”的一声响起。
【检测到技术曝光风险，建议将护盾核心频率嫁祸给广场舞群体性癔症，已自动上传《如何用跳操治愈颈椎病》科普视频至社区平台。】
“我让你背锅，没让你给我涨粉！”江小川低声骂了一句，但手底下没停，迅速把《小苹果》的鼓点循环剪辑进护盾主频段，又调低了原始共振波的振幅。
三分钟后，整条街的音波护盾听起来就像是二十多个大妈踩着动感音乐集体蹦迪，连空气中那股隐隐的古武气息都被掩盖得干干净净。
文化中心门口，一辆印着“都市探秘”字样的采访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两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拎着检测仪快步走来，身后跟着扛摄像机的记者。
“刚才那阵能量波动记录下来了！”年长些的科学家激动地指着仪器屏幕，“这绝对不是普通声波，是某种高度协调的共振场！和文献里记载的北境禁术‘太极引’几乎一致！”
年轻助理凑近看了看数据：“可是老师，现在测到的频率……怎么听着像《小苹果》？”
“干扰！肯定是干扰！”老教授挥着手，“这种精密共振不可能来自广场舞，背后一定有高人操控！”
江小川蹲在花坛边假装系鞋带，耳朵竖得比天线还直。等两人走到广场边缘开始架设设备，他立刻抓起喇叭，跳上临时搭的小台子。
“各位姐妹父老乡亲！”他嗓门洪亮，“刚才咱们跳的是最新科研成果——国家认证的抗灾型养生操！每分钟消耗热量38卡，还能净化空气、防锈防腐蚀！”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
“我电动车刚才都不锈了！”
江小川一本正经：“不信你看，这是市科协刚发的推广文件。”他说着从收银台摸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他昨晚用便利店打印机自制的“红头通知”，盖着“社区文化办暂代章”——其实是王婆拿萝卜刻的。
老教授抢过文件一看，眉头越皱越紧：“这……这公章有点歪？而且‘抗灾型养生操’在官方名录里根本不存在……”
“存在不存在不重要，效果摆在眼前。”江小川一指高台方向，“您瞧那位兄弟，都快把自己折腾废了，还不就是因为不懂养生？”
众人顺着望去，只见毒蝎趴在变电站残骸上，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正颤抖着撕开衣领。他脖颈两侧浮现出大片青灰色纹路，像是皮肤下埋了铁丝网。
“我……我要杀了你……”他咬牙挤出几个字，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江小川叹了口气，拿起喇叭：“看到了吧？这就是长期情绪压抑、作息紊乱导致的异能反噬。建议早点退休，跟我学跳舞。”
人群爆发出笑声。
老教授还想追问，却被助理拉住袖子：“老师，咱们的数据被人远程劫走了。”
“什么？”
“刚刚上传的波形图，所有原始记录都被替换成一段视频……”
“什么视频？”
助理点开手机，画面里二十多个大妈穿着红背心，在《最炫小苹果》的音乐中整齐划一地扭腰甩手，字幕滚动：“国家级非遗项目·都市抗压养生舞教学第一课。”
老教授脸色发绿：“谁传的？”
“发布账号叫‘快乐每一天广场舞组委会’，Ip地址定位在……这家便利店。”
江小川已经溜回音响旁，拔下U盘揣进裤兜，冲王婆眨了眨眼。
“任务完成，排骨今晚能加量不？”
王婆哼了一声：“三斤是三斤，别想赖账。不过你那U盘里到底塞了啥？”
“一点小手段。”江小川摸了摸鼻子，“把真正的护盾频率藏在《小苹果》第三段间奏里，再把原始数据打包发给十个不同论坛，标题全写成‘我妈跳完这舞，家里铁锅都不生锈了’。”
王婆咧嘴一笑：“损招。”
“实用就行。”
这时，苏雨柔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她站在音响三米外，看着江小川蹲在地上收拾设备的背影，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江小川手一顿，回头笑了笑：“什么？”
“控制声音，指挥节奏，还有……那种让人感觉安全的气场。”她语气平静，眼神却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就像三年前那次比赛，最后一轮逆转的时候。”
江小川挠了挠头：“你说跆拳道啊？早忘光了。我现在最大本事是算打折券。”
苏雨柔没接话，只是静静站着。风吹起她额前几缕碎发，太阳穴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下意识抬手按了按，却发现疼痛比平时来得慢，也轻得多。
江小川注意到她的动作，起身走过去，二话不说伸手帮她揉了两下。
“别太拼。”他说，“头疼就歇会儿，反正你老公是个废物，指望不上。”
苏雨柔愣了一下，竟没躲开。
远处高台上，毒蝎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摇晃着站直身体，风衣破烂不堪，头发一撮一撮往下掉，落在肩头像烧焦的稻草。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发丝，瞳孔剧烈收缩。
“我的异能……在衰退？”他喃喃道，“不可能……我只是……需要补充毒素……”
他踉跄转身，扶着墙一步步往楼梯口挪。每走一步，都有几根头发飘落，在空中缓慢旋转，最后粘在锈迹斑斑的金属梯上。
江小川余光瞥见这一幕，脑中提示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您未及时清理战场垃圾，已为您报名下周社区环保志愿者服务，请准时签到。】
“闭嘴。”他低声说，“再报一次我就把你塞微波炉里加热。”
王婆走过来，递给他一瓶冰镇绿豆汤：“那小子完了，异能耗尽，身体开始排异。接下来别说动手，走路都费劲。”
江小川喝了一口，望着毒蝎消失的方向：“但他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又怎样？”王婆冷笑，“没人信一个秃顶疯子说的话。”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喧闹。
一群大妈推着辆三轮车过来，车上堆满荧光舞鞋和备用音响。领头的张阿姨大声嚷嚷：“王队长！我们刚接到通知，市里要办老年艺术节预选赛，咱们队被推荐了！”
“啥时候？”王婆问。
“后天上午九点，初赛地点——龙腾广场！”
江小川差点呛住：“谁推荐的？”
“不知道，说是匿名报送，节目名称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配乐是《最炫小苹果》加《团结就是力量》混编版。”
江小川瞪着天空，仿佛能看到某个东北口音的AI正在偷笑。
他刚想说什么，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里，毒蝎坐在一间破旧出租屋的镜子前，手里握着一把梳子，地上落满了黑发。他的头顶已经出现明显秃斑，而镜子里的倒影，正缓缓抬起手指，指向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