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城指挥中心，一片死寂。
巨大的光幕上，猩红的“灾祸级警报”已经解除，取而代之的，是A-13区那片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废墟。
“英雄？”
雷克看着屏幕上，由无人机传回的，民众自发欢呼的画面，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办公桌前，站着一名刚刚从前线回来的情报官。
“是的，长官。现在全城都在传，是b级拓荒者林越，带领他的小队，引爆了一颗远古炸弹，与灾祸级畸变体同归于尽……”
情报官的声音越来越小。
同归于尽？
可他们刚刚截获的通讯显示，这几个人活得好好的。
“英雄需要一个故事。”雷克转过身，背对着光幕，“民众需要一个英雄。”
他不在乎真相是什么。
议会的那群老家伙们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这场灾难需要一个完美的收场。
一个通缉犯摇身一变，成了拯救城市的英雄。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剧本吗？
它掩盖了议会的清洗计划，掩盖了灾祸级出现的蹊跷，也把林越这个人，从暗处彻底推到了聚光灯下。
现在，他是一颗棋子。
一颗所有人都看得见，也都能利用的棋子。
“把那份通缉令，撤销。”
“是！”
“另外，以我的名义，请我们这位……英雄，来指挥中心一趟。”
雷克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击着。
“我要亲自给他授勋。”
……
一处废弃的管道维修站内。
疯狗正看着自己个人终端上，那份刚刚被撤销的通缉令，还有下面数万条称赞他们是“英雄”的留言，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哲学思考。
“我操，老子活了二十年，杀的畸变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第一次有人管我叫英雄。”
他摸着自己那头绿毛，百思不得其解。
“感觉……怪怪的。”
老枪正在拆解一个捡来的通讯增幅器，闻言头也不抬。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现在出去，随便找个妞，告诉她你是跟着‘锦鲤哥’干掉巨骸暴君的人，她能当场给你生个孩子。”
苏晓的脸红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专心给疯狗处理手臂上的擦伤。
林越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脑海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高能指向性Emp爆破阵列，已消耗。】
【本次行动综合评价：S+】
【检测到宿主完成‘英雄’成就，在诺亚城声望达到顶峰，签到系统特殊奖励模块激活。】
【奖励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权限：小队创建。】
【小队创建：宿主可指定最多七名成员，组建直属于你的拓荒者小队。小队成员将获得属性加成，并开启团队共享任务。】
总算来了。
这才是他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真正想要的东西。
在诺亚城这个壁垒森严的体系里，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只是一个强大的个体。
想要撬动这个巨大的机器，甚至打破它，他需要属于自己的团队。
一群绝对忠诚，能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伙伴。
就在这时，一个加密通讯请求，直接接入了老枪刚刚修复好的设备。
屏幕上，弹出了拓凶者指挥中心的徽记。
疯狗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妈的，又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林越身上。
林越睁开眼。
他走到设备前，按下了接通键。
一个陌生的，属于文职军官的面孔出现。
“是林越少尉吗？”
“我是。”
“雷克总指挥官命令您，立刻，独自一人，前往拓荒者指挥中心。重复，独自一人。”
对方的用词，是“命令”，是“请”。
称呼，也从“通缉犯”，变成了“林越少尉”。
通讯挂断。
维修站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鸿门宴啊这是。”疯狗骂骂咧咧，“老大，不能去！这帮孙子憋着坏呢！”
“是啊，林越。”老枪也停下了手里的活，“他们现在把你捧成英雄，谁知道安的什么心。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林越却摇了摇头。
“我必须去。”
他看向自己的三个队友。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是通缉犯了。”
“我们是英雄。”
“英雄，要去接受他应得的奖赏。”
拓荒者指挥中心的入口，今天的气氛格外不同。
当林越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时，站岗的卫兵，竟然破天荒地，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越走进大厅。
所有正在忙碌的拓荒者，文职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过来。
有好奇，有敬畏，有嫉妒，有难以置信。
这个不久前还只是个F级弃民的年轻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穿过宽阔的大厅。
他的脚步很稳。
表情很平静。
他甚至对着几个向他点头致意的拓荒者，礼貌性地回以微笑。
这份从容，让更多的人相信，传言是真的。
这个年轻人，真的有对抗灾祸的力量。
总指挥官办公室。
雷克就站在巨大的舷窗前，背对着门口。
林越走进去，立正。
“指挥官，A级拓荒者，林越，前来报到。”
雷克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都说，你杀了一头灾祸级。”
林越的回答滴水不漏。
“报告长官，我没有。是诺亚城先进的武器，和团队的配合，以及一点点运气，杀死了它。”
“运气？”
雷克走到他面前，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
“告诉我，林越少尉。你是怎么‘运气’好到，在一栋即将被摧毁的居民楼里，找到一颗从未使用过的，威力足以重创灾祸级的，远古炸弹的？”
来了。
林越心里很清楚，这才是今天这场会面的正题。
“报告长官，那栋楼，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这个理由，是他来的路上一早就想好的。
“我对那里的管道和密室，比任何人都熟悉。那颗炸弹，是我小时候玩捉迷藏时，无意中发现的。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模型。”
他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幸运的发现者。
“我没想到它真的能爆炸。更没想到，威力那么大。”
雷克看着他。
看了很久。
办公室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你身边那个女孩呢？”
雷克突然换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要致命得多。
林越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迷茫。
“女孩？长官，我不明白……”
“够了。”
雷克打断了他。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后，调出了一份文件。
“林越。我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也不管那个‘炸弹’，到底是什么。”
“诺亚城现在，需要一个英雄。”
“一个活着的，可以被所有人崇拜的英雄。一个能让这座城市，忘记昨晚的灾难，重新燃起希望的旗帜。”
他抬起头。
“你，就是这个旗帜。”
光幕亮起。
一份由诺亚议会十二位长老，与拓荒者总指挥官雷克，共同签署的晋升令，出现在屏幕上。
【任命：b-074小队队长林越，因在‘巨骸暴君’剿灭战中，作出决定性卓越贡献，经诺亚议会及拓荒者指挥中心共同决议，破格晋升为——】
【S级拓荒者】
【并授予其组建独立拓荒者小队的最高权限。】
S级拓荒者。
这五个字，像一颗炸弹，在林越的脑海里炸开。
他知道雷克和议会会拉拢他，但没想到，手笔会这么大。
在诺亚城，S级拓荒者，就是神。
是活着的传奇。
上一个S级拓荒者，还是十年前的“独狼”雷恩。
“你的小队，将拥有独立的番号，独立的装备库，独立的任务选择权，以及……A级情报的调阅权限。”
雷克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甜蜜的诱饵。
“你的三个队友，将自动成为你的正式队员。你还拥有三个名额，可以从所有拓荒者中，任意挑选。”
“这是对英雄的奖赏。”
“也是对英雄的……考验。”
雷克关掉了光幕。
“我希望，下一次，当城市再面临危机时，我们的S级英雄，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林越立正，敬礼。
“保证完成任务。”
走出指挥中心的时候，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份，在大厅主屏幕上循环播放的晋升令。
S级拓荒者。
林越。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成为了诺亚城新的传说。
……
回到维修站。
疯狗，老枪，苏晓，三个人看着林越拿回来的，印着S级徽记的全新身份识别卡，以及一整套崭新的作战装备，都傻了。
“S……S级？”疯狗结结巴巴地，“老大，你这是去授勋，还是去抢了议会的金库？”
“从今天起，你们也是S级小队的成员了。”
林越把属于他们的身份卡和装备扔过去。
“我们的番号是‘方舟’。”
方舟。
末日中的希望。
疯狗拿起那张卡，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和全新的军衔，激动得浑身发抖。
“操！老子也有今天！”
老枪和苏晓，同样激动不已。
他们从弃子，通缉犯，一跃成为了诺亚城最顶尖小队的成员。
这一切，都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
林越没有理会他们的激动。
他走到角落，零正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一本电子书。
那是林越刚刚用新的权限，从数据库里下载的《诺亚城基础行为准则》。
“看懂了吗？”
林越在她身边坐下。
零点了点头。
“规则，是为了被遵守，或者被打破而存在的。”
她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映着林越的脸。
“他们给了你很高的荣誉。但是，也给你戴上了更重的枷锁。”
“我知道。”
林越看着这个少女。
她成长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在笼子被打破前，我们得先学会，怎么在笼子里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
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刚从蛋里孵出来的孩子了。
零却主动地，把头靠了过来，在他的手心上轻轻蹭了蹭。
“我，会保护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越的心，被这一下，撞得无比柔软。
他笑了笑，收回手，打开了自己的终端。
屏幕上，是“方舟”小队的编制名单。
队长：林越。
队员：疯狗，老枪，苏晓。
以及，三个待定的空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调出了整个诺亚城所有拓荒者的档案。
他的目光，在一个又一个名字上扫过。
最后，停在了一个代号上。
一个很久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代号。
“魅影”。